第四章 结识大哥
这时，从邻桌过来一位二十多岁、身高一米七左右的健壮男青年，嘴里叨着一支烟，光着上身，步履踉跄，一张脸因为酒精的原因已经通红。来人在离陈卫红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住，带着挑衅的口吻，用手指指着陈卫红：“你就是一地乡中学新来的陈老师吗？听说你会功夫，可否展示展示，让我开开眼界？”
陈卫红关注到了来人，感觉到他是有意来寻衅的。同时，扫视了一下餐馆全景，见邻桌的六七个人都看着自己这边……
想起曾乙山老先生的警语，陈卫红虽然对自己刚才的冒失有些懊悔，但见别人已经找上门来，只好站起身来，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注视着来人，不断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千万冷静！”
粗壮男子站在陈卫红面前，将一只脚踏在板凳上，用牙齿咬着香烟，似笑非笑地望着陈卫红抱了抱拳：“我们一地乡来了个武林高手，我还不知道呢？失敬失敬。兄弟，可否指点哥哥两招？”
见此情景，两位女生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紧张地站起来，关注着现场。
陈卫红头脑里快速地转换着多个念头，他估量了一下，要打，对面这位虽然身体粗壮，但从走路的姿势来看，下盘不够稳定，肌肉也不够结实，手掌皮肉也显得比较细腻，战胜他应该不难。但邻桌还有六七个人，如果他们一齐出手，自己显然不是对手。个人自保或者脱身虽然不是问题，但身边还有两位女生呢。
怎么办？打，显然不是上策。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不打，但也要保证不被打，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选择讲和。现在餐馆里有老板夫妇和其他一些食客，街上也还有行人，估计这伙人也不敢太过分。陈卫红又仔细观察了一下，邻桌那些中，多数都像是在单位上班的人。
陈卫红心里拿定主意，决定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于是，满面微笑地看着来人：“这位大哥，你好！兄弟很有幸在这里认识你。我是今年从学校毕业，分到一地乡中学来的新老师，姓陈，叫陈卫红。兄弟年轻识浅，刚出校门，如果在言语或行为上有得罪大哥的地方，请大哥多多原谅！”接着，转身吩咐在旁边店老板：“老板，拿几瓶啤酒来！我敬这位哥子两杯。”
饭店老板是生猪经营站的屠宰工华为民，长得胖胖的，当地人都称他为华三胖子，他老婆是一地乡场所在地林方村的村民。因为肉类是国家计划内的专控商品，要凭票供应，一般的单位职工一个月有三斤肉的供应计划，普通城镇居民有一斤半，猪肉数量供不应求，而且，同一头猪身上不同位置的肉质量有差异，当购肉的人带着票据去买肉时，割哪里的肉就是屠宰工的权力，这个权力在猪肉馈乏的年代，是很有含金量的。
在生猪经营站工作，可以通过种种渠道，合法或非法得到一些猪“下水”，甚至计划外猪肉。有了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加上夫妇二人为人比较厚道，华为民老婆娘家的家族势力在当地也比较大，因此，餐馆生意比较红火。
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正在餐馆里帮忙的华为民眼见有人要闹事，赶紧来到旁边。他认识这个挑衅的粗壮男子，是一地乡副乡长王明良的儿子王华刚，曾经当过两年兵，退伍后安排在一地乡粮站上班。此人豪爽、仗义，在一地乡三教九流中有些影响力，也算是一个人物。
餐馆老板的角色使华为民学会了如何通过倾听客人的只言片语收集信息，进而分析客人的身份，揣摩其喜好。刚才陈卫红三人无意间的闲谈，让华为民知道了这两男一女是学校的老师。华为民有两个女儿，一个在一地乡中学读初二，一个在一地乡中心小学上四年级。刚才陈卫红展示的“束布成棍”功夫，让见多识广的他也略微有些吃惊。同时，陈卫红大方的举止、得体的言语，特别是冷静沉着的应对，让他觉得这是一个人物。因此，便生出了对陈卫红及两位女老师的结识之心。
听到陈卫红的吩咐，华为民赶紧掏出一包红梅烟，抽出来递给王华刚、陈卫红各一支。王华刚接过烟，华为民赶紧给其点上。陈卫红微笑着谢绝了敬烟：“谢谢老板，我不会。”
敬完烟，华为民赶紧回到柜台旁，提起四瓶啤酒，又让其夫人拿着几个酒杯和开瓶器，来到陈卫红这桌，打个哈哈道：“几位兄弟姐妹，大家相识就是缘。我的两个女儿都在你们学校读书，说起来我就是家长。今天，我欢迎学校新来的几位老师，希望老师以后多多关照我的两个孩子。华刚兄弟，你帮我敬老师们一杯。”边说边打开啤酒。
接着，华为民指着王华刚对陈卫红说：“这是粮站的王华刚，前年才退伍回来，人家曾经可是最可爱的人哦。对了，小刚的爸爸是我们一地乡乡长，是位好领导。”然后转身对王华刚说：“华刚，这几位是我孩子的老师，今天我请孩子的老师喝酒，你可要帮我陪好哦！”
华为民真可谓老江湖，让陈卫红不禁心中暗暗赞叹。短短的几句话，半抬半露地点名了王华刚及其爸爸的身份，让王华刚不好再借酒闹事。还暗示了这三位老师是自己的朋友，如果继续挑衅这三位老师，也就是挑衅自己了。同时，也给足了王华刚面子。
陈卫红明白华为民的意图，立即举起两杯啤酒，分别递给王华刚和华为民，自己再端起一杯：“恭敬不如从命，三人里面，我年龄最小，敬两位哥哥一杯！”
华为民立即举杯响应。见此情景，王华刚虽然觉得有些勉强，也只好举起酒杯。三只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陈卫红立即一口干掉，华为民注视着王华刚，随即，二人也干了这杯。
华为民招呼几人坐下后，转身吩咐妻子：“再杀一条鱼，煮一个肉片汤，炒两个素菜过来。”然后，去邻桌打了一圈“烟庄”并热情地招呼：“哥子些，都过来再喝两杯，帮我陪陪孩子的老师。”那边的几人客气地拒绝了。
在华为民的招呼下，陈卫红等几人喝了起来。陈卫红与王华刚之间本来就没有矛盾，只是年轻人的好胜心加上酒精的作用才有了这点冲突，有华为民这样的“人精”从中协调，加上酒精的亲和作用，几瓶啤酒下肚，三人已经成了朋友。
短暂的交流后，陈卫红觉得王华刚这人其实挺够朋友、值得交往。于是，提着两瓶啤酒，来到邻桌，对大家说：“各位哥哥，我是华刚的兄弟，一地乡中学今年新分来的老师，叫陈卫红。华刚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敬大家一杯，这第一杯见面酒我先饮为敬。”喝下第一杯啤酒之后，陈卫红依次与桌上的每人干了一杯，然后告辞回到自己的座位。
王华刚对陈卫红这个举动十分赞赏，待陈卫红回来后，将自己和陈卫红的酒杯倒满，端起自己的酒杯，诚恳地握着陈卫红的手：“兄弟，哥哥学习不好，读不得书，没有知识，是一个粗人。我十分佩服你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如果兄弟不嫌弃，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以后在一地乡这个地盘上，相互帮助。”
陈卫红跟着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兄弟求之不得。哥哥，我敬你一杯。”
坐在一旁的华为民也端起一杯酒站起来：“别忘了这里还有个哥哥。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大家都相互‘扎起’。”
陈卫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位女生，两位女生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你们不能重男轻女，搞性别歧视，这里还有两个妹妹哦，我们两姐妹希望三位哥哥多多关照。” 看到几人这样，放下心来的代小君也满面微笑地说。
华为民接过话头：“好啊，男女平等，我们五兄弟，不，应该是五姊妹，以后彼此之间相互关心、互相照顾。”
代小君调皮地接了句：“有难同当，有福共享。”笑声中，大家一饮而尽。
后来，华为民的妻子又加了两次酒。再后来，王华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起不来了，陈卫红也有了明显的醉意。最后，华为民招呼着另一个街坊一起，将代小君、邢玉莲和陈卫红送回学校。其间，代小君和邢玉莲几次要付钱给华为民，华为民都坚决地拒绝了，坚持说这是自己的心意，是为几位新老师接风，愿意结识这几位新朋友。后来，陈卫红确实为华为民提供了很多帮助。
回到宿舍，陈卫红和衣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两位女生去找来白糖和开水，服侍着陈卫红喝下，然后在旁边呆坐着。直到半夜十二点过，陈卫红才醒过来。看到两位女生坐在旁边，顿觉十分尴尬，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喝醉出洋相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代小君连忙安慰：“没有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对你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陈老师，你好些了吗？还喝点水不？”
陈卫红看了看手表：“哦，都这么晚了，影响你们休息了。明天还要开会，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走，我送你们回宿舍。”边说边站起来往外走。两位女生见陈卫红真的没事了，便跟着陈卫红一起往一地乡小学宿舍走去。
送走两位女生回来，陈卫生简单地洗漱一下，躺在床上再也睡不着。明天，就要参加一地乡中学的全校教职工大会，接受工作安排，自己的教师生涯就要真正开始了。即将踏上的师路，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有着什么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