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沉沦懦夫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车内的乘客一阵躁动,吵骂声,吆喝声,孩子声嘶力竭般的哭声,及身边欲下车的乘客拥挤和喧哗,把沉睡中的武效军惊醒。车内乱糟糟的,燥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他站起身透过车窗向外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更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你们这车是怎么啦,天这么热,不但磨磨蹭蹭拼命的上人,而且又是加油又是爆胎,走的不到一百公里,竟然用了五六个小时。你作为司机吊儿郎当的,精神一点不集中,幸亏撞到树上,否则我们这一车人全***被你捅进运河里去喂王八,真不拿乘客生命当回事!”一名中年男子看着一脸阴郁的司机大声吼道。

一个怀胖妇女着急地哄着怀里哭声不止满头大汗的两三岁孩子,也高声谩骂道,“这么破旧的老爷车也敢上路,早该报费淘汰,还拉这么多人,只管挣钱不管乘客死活,太黑心了。”

司机一脸阴沉着脸,低着头手扶方向盘,不停地试着给车打火,可越是心里着急越打不着,听着两人诟骂,更是烦躁,突然站起身,指着两人的鼻子怒道,“吵吵吵,瞎吵吵啥,净添乱,你们着急难道我就不急吗,想坐车就老老实实的待着,不想坐立马下车滚蛋走人。”

武效军听着司机说话不带人腔,本来心情就不好憋了一肚子气,不由的火往上撞,拨开走廊上的乘客,走到司机面前,厉声说道,“全车的人谁都着急,谁都可以发发牢骚泄泻胸中的闷气,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你们不但不关心乘客的安危,不安抚乘客浮躁的心理,还和乘客大呼小叫,职业道德哪里去了,良心哪里去了?”

车内的乘客立即像炸开了锅,随声附和道,“对,司机,不能这样对待乘客,否则,立马退票,我们下车。”

司机怒气冲冲地看着武效军说,“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再敢胡言乱语,煽动乘客,信不信我废了你。”

武效军呵呵冷笑一声,“车霸啊,好心劝你不听,想耍横不是,告诉你,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要来就冲我来吧。”

车上的乘客群情激奋,齐声呼道,“这司机坏透了,就是欠揍,大家一块揍他,揍他!”

武效军看已经把乘客的情绪给调动起来,心里有了底气,忙摆手制止道,“请大家冷静,不要这样,听我说几句,吵骂打斗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现在我问司机一句话,这车还能不能修好,能不能继续走?”

这时三十多岁的女售票员走上车,武效军瞪了他一眼,感觉有些面熟,一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售票员仔细打量了一眼武效军,酗子年岁虽不大,却给人一种盛气凌人阴森的感觉,满眼充满煞气,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司机的发横在他面前一点也没效。眼瞅满车人愤怒的目光全聚焦在司机身上,不由得心里发虚一阵紧张。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一车六十多人,一旦有那么几个气急动起手来肯定吃亏。随略带微笑大声道,“各位老乡,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相互理解担待一下,稍安勿躁,让司机师傅静下心认真把车检修检修,在一点修好,车跑得快一点,不会耽误大家的时间。帮帮忙,不要急,不要乱,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武效军沉着脸说,“你和司机早这么说,老乡们也会理解,干嘛非要耍横和大家吵,长年在外跑的不能这样。”

售票员诺诺说,“是是是,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文化人。”

武效军看售票员态度缓和,真闹起来对谁都不好,回过头和车上的乘客说,“大家都安静吧,困的眯一会儿,让司机师傅把车修好,咱们好平平安安的到站。”

车内乘客在一片唏嘘声中各自就坐,很快都不在言语,售票员一颗紧张的心踏实下来,看武效军立在车门,低声问道,“酗子,你咋不回作为上去啊?”

武效军苦笑一下,“本来我就没座位,一直坐在走道上,你看看,里面实填塞得满满的,连个下脚的空都没有,我咋进去啊,还是在这站着透透气吧。”

售票员说,“你帮了我们的大忙,就坐我的位置吧。”

武效军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几乎要冒火,打开啤酒咕咚咚喝了半瓶,稍微舒服了点。

司机急的满头大汗,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车打着了火。

前面是一段正在施工的道路,颠簸的特别厉害,武效军已经十来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又是空腹喝的啤酒,很快全身难受,肚子疼的要命,简直像要死了一样。

售票员见他面色蜡黄,满头直冒虚汗,紧咬着牙关,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肚子,担心地问道,“酗子,怎么啦?”

武效军不敢开口,轻轻摇摇头,递给她一个无所谓的眼神。

售票员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武效军,轻声说道,“你像是中暑脱水了,快补充点水分。”

武效军腾出一只手接过矿泉水瓶喝了半瓶,一抹嘴,微微地说,“谢谢!”继续双手按腹缓解疼痛给自己带来的痛苦。持续了能有半个小时

售票员心疼地问道,“酗子,你是哪儿的人?”

武效军有气无力地说,“元真的。”

售票员说,“是吗,我是元真西关的,你呢?”

武效军弱弱地说,“城郊武家村。”

售票员吃惊地问道,“武家村?我向你打听一个人知道不?”

武效军淡淡地问道,“谁啊?”

售票员追问道,“武效军你认识不?”

武效军心里一愣,这人不认识,是谁啊,也从来没听说自己亲戚有跑车的,她咋知道我,先听听她问些什么再说,点点头说,“认识!你与他家有亲戚吗?”

“我和他家没啥亲戚,听说他在平西学医,真的吗?”

“是的!”

售票员一激动说,“这就没错,以前武效军和我叔伯舅家女儿谈恋爱,两人关系特别好,起初我舅和舅妈死活不同意,后来不知咋的就同意了。”

售票员原来是秦梅香的远房表姐,武效军心里一阵扑腾,腹疼立马轻了不少,好奇地问道,“那再后来呢?”

售票员惋惜地说,“再后来我叔伯舅遭车祸出事了,舅妈疯了,我表妹和舅妈离奇地失踪了。”

武效军试探着问道,“这和武效军有什么关系吗?”

售票员失落地说,“当然有关系了,仨月前我舅妈突然从外地回来一趟,再和我妈谈话中无意中说起表妹的孩子都四岁了。我妈还不信,就追问她表妹什么时候结的婚?她说没结婚,是和武家村武效军的私生子。当时她病的很重,也没发觉,后来知道了让我表妹把孩子打掉,可说什么我表妹都不肯,娘俩为此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最终还是生了下来。我妈让舅妈去找武效军,舅妈说表妹的脾气大的很,坚决不让武家知道这事,否则将带着孩子离开她。”

武效军默默地听着,突如其来梅香的消息令他心里无比的痛苦和难受,看来梅香真的有了两人的孩子,她为什么不和自己见面,为什么要如此的折磨惩罚自己呢,一直缠绕在自己内心的谜始终无法解开。他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是好是坏,心情激动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心和无奈,他想进一步了解关于梅香更多的消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表妹是在什么地方,干什么的,为何这样呢?”

售票员说,“我表妹也够可怜的,家里出了事就从象州大学辍学了,带着我舅妈到北京、上海等地边打工边给我舅妈治病,等舅妈裁了,孩子也出生了。好在我表妹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肯吃苦,三年前到深海一家国际大公司搞销售,成绩特别出色,很得老板的赏识,不到两年就当上了部门经理。多好的条件,只可惜依然还一个人带着孩子没有成家,我想她还是念念不忘你们村那个武效军吧!”

武效军心疼地轻骂道,“这个武效军简直就是个混球,彻底把你表妹害残了,告诉我你表妹的地址,我让武效军找她赔罪去。”

售票员淡淡地苦笑道,“问我表妹的地址!以前我表舅是镇长,我舅妈谁也瞧不起,唯恐别人打扰她们沾上光,亲戚们很少来往。也许是她家出事后,表妹四处求亲戚没人理会她伤透了心,多少年亲戚们没有她们一点音讯,人家现在又发达了,岂肯告诉我们。不但我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

武效军失望地叹口气道,“有心想帮你表妹一下也找不到地。”

售票员隐晦地说,“深海那么大,想找个人很不容易,只能说表妹心甘情愿自作自受了。”

武效军看从售票员口中再也掏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无心再和她闲聊下去,慢慢闭上眼睛,反复思索梳理着有关秦梅香的线索。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年来她在亲情友情和爱情中苦苦挣扎着,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经历了多少酸甜苦辣和坎坷磨难的折磨,没有坚强的毅力,独立自恃的勇气是难以度过重重难关的,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奋斗路。令武效军欣慰的是,这一点秦梅香以自己的实际行动不但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出色。相比之下,自己倒成了沉湎于儿女情长之中,不能自拔的沉沦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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