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依宁望了一眼宣静宸一直拿在手里的藕荷色宝相纹云锦缎香囊,随意地问道:“那你呢?你在香囊帕子上绣了什么,能告诉嫂嫂吗?”

“也没什么。”宣静宸倒是半点不扭捏。“我就绣希望韩先生能高中会元,将来做状元郎。”

夏依宁莞尔道:“怎么会绣这个?不是说要绣上自己想要嫁给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吗?”

宣静宸像是此刻才想到这个问题,她一愣。“我也不知道,绣的那时心里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韩先生,想为他祈福,不过嫂嫂,这里又不是孔子庙,你说我祈求韩先生中状元会不会不灵啊?”

夏依宁笑着回道:“不会不灵,韩先生一定会当状元郎。”

“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宣静宸先是兴高釆烈,复又叹了一口气,眼底有些愁容。

“我觉得韩先生实在太可怜了,自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没一顿温饱,哪里像我这么好,衣食无缺,天塌下来,以前有爹爹顶着,现在有哥哥顶着。”

“说的也是。”夏依宁假竟一叹。“韩先生一无所有,将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肯嫁给他,若是孤身到老,那才是可怜之中的可怜。”

宣静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韩先生才华不凡,容貌俊秀,怎么会没有姑娘肯嫁给他?”

夏依宁一本正经地道:“可是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会有姑娘敢跟着他吗?若是你,你敢吗?那可是要吃苦的。”

宣静宸急道:“他一辈子住在咱们文墨馆里就好啦!我跟哥哥说一声,哥哥肯定会同意的,再说了,眼下他还要督促扬弟功课,当然要跟扬弟住一起了。”

夏依宁点了点头,“好吧,或许有姑娘肯嫁给他,可一定是小门效人家的姑娘,大凡大户人家的姑娘都不会瞧上他的,纵然有一身才华,却不能当饭吃,他除了教书也并没有谋生的技能,不是吗?”

宣静宸却完全不认同,急辩道:“嫂嫂,你可能太少与韩先生说话了,我日日与他说话,我觉得只要他站出去,全城的姑娘都会喜欢他!”

夏依宁饶富兴味的瞅着她,忽然问道:“那你呢?你可喜欢他?”

宣静宸突然被这么一问,吓了一跳,脸一红,答不上来。

她喜不喜欢韩意希?她从没想过,可她日日都会想起他,早晨起床的时候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沐浴的时候会想,练字的时候会想,睡前也会想。

夏依宁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若中意韩先生,也不弃嫌他出身低微,我跟你哥哥说,让你们先订亲,等你成人礼后再成亲,你觉得如何?”

宣静宸一时语塞,脸红到耳根子去了,过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我自然是不会嫌弃韩先生的,可韩先生若不喜欢我,不想与我订亲怎么办?”

夏依宁的笑意更深。“若他不愿意,自然不会勉强,不过眼下你还无须操心这些,待会儿咱们把你的香囊挂到桃树上去,红娘奶奶见了自然会成全你。”

因为夏依宁的一席话,宣静宸的心卜通卜通直跳,是以一回府就往自己房里钻去,根本不敢去弟弟的院子里见韩意希,下午原是要练字的也取消了。

夏依宁见她的模样,知道婚事八成成了,宣静宸如此喜欢韩意希,身为当事人的韩意希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怎么可能没感受到,不过是碍于自己的身分不配,不敢奢望罢了,待宣景煜回来,她就要和他提提。

“少夫人,您在红娘庙那会儿走了许久,快回房躺着,否则少爷知晓,又要给您禁足了。”

一回聚云轩,雪阶就忙不迭催促她去休息,显然对怀孕初时她晕过去之事余悸犹存。

“我知道。”

她扶着雪阶的手往屋里走,那里有几层台阶,平常出出入入早习惯了,便也没特别注意,可是她突然脚一滑,身子一个踉跑就往前扑,雪阶本能反应要去扶住她,自己却也一滑,两个人同时滑倒。

两人倒地的那一瞬间,一个人冲了过来。“少夫人!”

夏依宁惊魂未定,见到稳稳当当从肩头抱住她的是三大五粗的常喜,而雪阶没人抱住,就狠狠摔了下去,惨叫连连。

“少夫人,我去看看雪阶姊姊!”常喜将夏依宁稳住之后便急急又去看雪阶。“对不住啊,雪阶姊姊,我净顾着抱住少夫人,却没能抱住你……”

“不打紧……”雪阶虽然摔得疼,却也松了口气,她忍住丝丝痛意道:“你做得很好,回头我一定跟夫人、少爷禀告,重重的赏你。”

“雪阶!”夏依宁也是吓着了,她虽然着急着雪阶的情况,却不敢走快,慢慢来到雪阶身前,担心地问道:“如何?可摔着哪里了?”

雪阶抬起头来,强颜欢笑道:“奴婢没事,您平安就好。”

夏依宁忙道:“常喜,你快把雪阶扶起来,扶回房去,再去请大夫。”

“哦,是、是!”常喜恍然大悟,忙扶起雪阶。

然而雪阶哀声连连,似乎是哪里的骨头断了,无法站立。

常喜一脸凝重。“少夫人,我看雪阶姊姊是不能走了,我背着她好了。”

夏依宁面带忧色。“好,辛苦你了。”

她在心中祈祷,可不要伤到哪里才好啊,雪阶跟雨嘉一样,是她重生后能信赖倚靠的人,对她而言非常重要。

“雪阶姊姊瘦得跟燕子一样,不辛苦。”常喜说着,便背起了雪阶往犀里去。

雨嘉见此情况,大呼小叫起来,知道是摔伤后,连忙派小厮去请大夫。

第十四章

奴大飞上天(2)

大夫尚未到,夏依宁对雨嘉吩咐了几句,让她去察看她们适才摔倒的地方。

雨嘉很快的去而复返,禀报道:“少夫人,那里有油渍,肯定是有人在那处抹了油。”

接着又气恼地道:“是谁那么不小心?竟将油绕在了那处,幸亏是常喜经过,又眼明手快的抱住了您,不然可要出大事了。”

夏依宁默然不语,那绝对不是不小心。

她们今日出去也经过那月洞门,当时还好好的,回来就有了油污,可见有人算准了她会经过,特意浇了油。

宣景煜没有姨娘,她过世的公公也没有侧室,她若生下宣家的下一代,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威胁,可以说宣家上下都期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那么,想让她滑胎的人是谁?

若是她前世没住过这里,自然不知众多奴婢之中是谁在搞鬼,可她经过了前世,自然知道最有嫌疑的人是楚秋。

也怪她自己,明知道楚秋对宣景煜有妄想,一定会对她使绊子,却因为忙着一件又一件的大事疏忽了在眼前的小人,幸好她肚子里的孩子无事,否则她该是如何的悔恨?

大夫来了,诊断雪阶是腿骨梓伤了,需要休养半年,虽然卧床辛苦,但没摔着脑子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夏依宁让雨嘉送大夫出去,温言让雪阶好好休息,接着沉着脸让常喜把聚云轩的管事安嬷嬷和楚秋找来。

“少夫人,雪阶姑娘无事吧?”安嬷嬷一脸的关心和惶恐,她身为聚云轩的管事,院子里发生的大小事,自然会有人第一时间去告诉她。

夏依宁前世和安嬷嬷相处了十载,明白她是个做事认真的,人也忠厚老实,是宣老夫人用了二十多年的老人,看着宣景煜几个兄弟妹长大,她知道安嬷嬷一定会站在她这边。

“劳嬷嬷挂心了,雪阶无事。”她淡淡地说道,眸光停在楚秋身上。

见她半点不心虚,还一副自信满满、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知道泼油的人是她没错,她肯定行事十分小心,自认没有留下把柄,才会这副悠哉模样,可是楚秋错估了她,她并不是要抓她辫子的。

“安嬷嬷,楚秋今年也十六吧?”夏依宁不再看向楚秋,对着安嬷嬷问道。

安嬷嬷微微躬身,“是过了十六了。”

夏依宁微挑起眉道:“马房的小厮吴利做事认真,今年十七了,敲也要婚配了,今日就由我做主,将楚秋许配给吴利,成亲之后,夫妻两人便去庄子上照顾马匹,以后若没需要,就不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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