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久别重逢
西安火车站。
细密的阳光下，李颖的发丝晶亮，目光还是那么清纯，质朴，像一潭澄澈的湖水，她皮肤白皙质感，周身传递出端庄淑雅的气息，她还是那么爱笑，穿着淡紫色T恤，乳白色裤子，紫色水晶高跟鞋干净雅致，整个人清丽脱俗。
久违了，李颖。
林峰眼睛闪着光，刚理过的头发，发丝垂散，白衬衫，黑西裤，气质儒雅。
林峰赶忙走上前，“好久不见了，好久不见了。”他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上下反复地打量李颖。
“是啊，好久不见了，以为是梦呢。”李颖声音温柔，含情脉脉。
“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林峰拉住李颖的手。
“不相信，也是真的。”李颖粉腮微红。
“是真的，就是不敢轻易相信。”林峰拉着李颖的手，生怕她再跑了，兴致勃勃地望着她的面容，来回重复着一句话的意思。
林峰见身边来往人多，终于改了说话内容，“走，我们去对面那家饭馆，边吃边聊。”
两个人落座，互相打量，林峰说：“你还是那个样子啊，就是有点陌生感了。”
“你也没变多少啊，就是黑了，瘦了，沧桑了。”李颖瞄一眼林峰。
“还想改变多少啊？这些就够多的了，再变就换了个人了，就认不出来了。”林峰自己戏谑着说。
“再变也能认出来，只要不是三十六变七十二变的那种变就行。”李颖“咯咯咯”笑了起来。
“还笑话我。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找你都找疯了。那个时候，落魄的跟拾荒族一样一样的了。”林峰心头涌起细微的酸涩。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可是，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连我自己都没办法自己，都左右不了自己，那段时间，我也特别痛苦，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之命。”李颖微微皱起眉头。
“你也受苦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就这么丢下我，自己走了，知道你也不容易，也很无奈。”
服务员端上来一盘子腰果虾仁，用不解的目光，扫扫两个正回味往日悲愁的男女。
林峰赶忙收收情绪，给李颖要了一瓶芒果汁，自己点了一瓶啤酒，“你还是不喝酒吗？红酒也不行吗？”
李颖笑着摇摇头。
“国外的学习，生活，也没有改变你多少啊。”林峰举起杯子跟李颖碰碰。
“改变是要从内心才行，一个人一直随着外部环境变化，岂不是变色龙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李颖抿一口果汁。
“我啊，也不愿提起这几年了。你一走，我的世界就像落入泥潭里一样，所有的经历仿佛就像是一场梦。最让我欣慰的是，最终还是等到了你，这是我特别知足，特别感恩的。老天啊老天，你终不负有心人，不负有情人。”林峰夹一个大虾仁放进李颖碗里。
“你也吃吧。想想，也是，差一点，我们就只是个匆匆擦肩的过客。仔细想想，那首歌唱得多好：不必烦恼，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李颖打趣着说，像是安慰林峰的情绪。
“嗯，我信，我现在真的信了，信得五体投地，信得一塌糊涂。我想也想不到，到了国外的你，竟然也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我做梦都没有敢想过，你就真真实实地坐在我眼前了。”林峰一仰勃，喝了剩下的半杯啤酒。
“菜都好了，先生，还需要点什么吗？”女服务生恭敬地问林峰。
“哦，暂时不用了。”林峰望望桌上的几个菜，红烧带鱼，素炒西兰花，腰果虾仁，白菜心拌海蜇，还有一份酸辣肚丝汤。
“有时候的阴差阳错，我觉得就都是小鬼小怪在使坏，成心戏弄人。”李颖往杯子里倒果汁。
“嗯，还是不相信命运的安排更好，那些争取的奋斗的过程，那些寻寻觅觅的悲与欢，都是历经之后，弥足珍贵的，令人难忘的。我觉得也好，让我更懂得了珍惜。”林峰感慨道。
“我们历经波折苦难不能释怀的时候，也希望得到一个解释，这并不是宿命，也许天意就是一个安慰，也许天意就是一种解脱，对于我们这些脆弱的个体，起码不至于被摧垮，被击毁。”李颖说。
“那些个没有你、失去你的日子，我一直都想不通，一直在钻牛角尖，钻钻的，也就疲累了，也就麻木了，也就成了自己的心理辅导师了，也就变成阿Q了。”林峰说着，叹口气。
“你就是这样的人，不会灵活，不会转弯，不会顺势，老牛一样一条路走到黑，一棵树上吊死人。”李颖感觉说得有些狠，望着林峰笑了起来。
李颖这笑里，有开导，有小小的埋怨，也有小小的得意。
“非得把我弄死不可，不弄死不解恨。”林峰神情释然，也跟着李颖傻笑起来，“你说得还不全面，还是口下留情了。我就是脑袋一根筋，就是缺氧，就是脑袋进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撞倒墙，也踩着砖头踩过去的那种。”林峰自嘲着“呲呲呲”笑了起来。
“你还知道哇。可是，这也不是你的缺点，姑且就算是你的个性吧。”李颖的口气似在原谅着林峰。
“我当然知道了，当然知道。我这样一个残疾人，得知足，得向我的初恋，向我的爱情致敬。”林峰举起杯子，和李颖碰碰，又喝下去多半杯子啤酒。
“好吧，我也向我面前的你致敬。”李颖说着，抿了一小口果汁。
“我接受，我接受我最敬爱的女神的致敬。有时候，我也觉得该和自己喝一杯，该向自己致敬，向自己的执着，向自己的不容易，向自己的孤单中的坚持致敬。有时候，我也莫名其妙被自己感动，莫名其妙对自己心生怜悯，莫名其妙地尊敬起仰视起自己来。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自卑里，掺杂进了自负？掺杂进了个人崇拜？还是情感没有了归宿，苦闷无处倾诉，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找不到，才会这样了呢？”林峰说着，动了情，眼圈有些湿润。
“以后，就都好了。”李颖语气缓慢。
“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们都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荣华不分，贫贱不分，无论多难，也不分开。”林峰痴人说语一般喃喃着。
“这瓶酒喝完，就别喝了。喝多了难受。”李颖望望桌面上的多半瓶啤酒。
“嗯，听你的。我们说些开心的，说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买冰糕，说我们去湿地芦苇荡的历险，说说大齐的那封情书。”林峰眼睛里的湿润蒸发掉了，眼睛亮亮地望着李颖。
林峰有意遮挡谈话里的这种感伤，虽然，他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太多的感情，要对面前的这个人表白表达。但，不能破坏了久别重逢的情绪氛围，要开开心心地面对面，要从从容容地叙谈。
有时候，感情只需点到为止，无需宣泄到极致。
李颖的大气，以及开朗的性格，是林峰最欣赏最爱慕的。这个时候，她只需静静聆听，只需坐在对面。林峰的内心就会有一种闸水奔泻的释放感。
他积郁心头的酸涩已经太多，太多，他只需一个聆听者，就像大河里奔涌的浪涛，望见水岸的一棵树，就会莫名地静下来，或者奔腾也就成为了一种安静。那朵浪花，只需要一棵树静静站在岸边，就足够了。
林峰克制住了内心翻滚涌动的潮水，静了下来，他也要成为聆听者，成为李颖的聆听者。
“嗯，我们自己首先必须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自己的最好的聆听者。如果自己都不喜欢自己了，自己都背叛了自己，我们就没有可守候可敬畏的东西了，这个时候的自己，是最可怕的。你说对吗？”李颖问了林峰一句。
“嗯，说得对。只是，我不知道，你父亲母亲会不会接受我，会不会还是原来的态度。”林峰看看李颖的眼睛。
“父母不会反对了，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时过境迁，爸爸的言语里也流露出来了他对当初的坚持的悔意。我们都不提了，好好面对今天吧。也许，这是我们相处道路上，必不可少的一个劫数。”李颖的回答，让林峰又一次心潮翻涌。
“你就是我眼里的赏心悦目，你就是我心里的可人可心。”林峰语无伦次地说。
“我说你呀，不说这样的话行不行啊？你说着不咬舌头吗？你不咬，我还起鸡皮疙瘩呢。”李颖眼睛笑出了月牙。
“不说不行，不说心里就堵着不行。我去图书馆找过你，你没有去图书馆报到，去了哪里呢？”
“哦，本来是准备去图书馆。父亲的一个同事说服了父亲，让我去了政府办公厅机要室工作，比图书馆紧张些，收入比图书馆高些。没有两头甜的甘蔗，我也觉得在机要室工作，离家近些，还可以搭父亲的车上下班。”
“嗯，不错。我们这样分着，也是个问题啊。我想办法到西安工作吧。”
“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慢慢来，不着急，一定会有机会。”
“只要和你在一起，苦点累点的工作，我都能接受。在高原那么艰苦的地方，我都熬了这么多日子，在这里，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有这份自信。”林峰信心十足地要到西安来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