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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午餐丰盛

鱼米之乡的小县城,鱼里有米,米里有鱼。

小城与世无争,人们工作生活节奏缓慢,光阴不懂游移。

阳光下,水洗的小街,恬然,静谧。

这个周日,林峰带了苹苹回老家,林峰家人一直盼着他早些成婚。

苹苹头天晚上去“名剪”烫了头。出发前,化了淡妆,一副清新可人模样。

苹苹是个眼里有活儿的人,她给林峰母亲找了个电视频道,赵本山和小沈阳正在电视里一唱一和地磨叽。她就找来笤帚扫地,又用清水涮洗墩布,把屋子犄角旮旯细细擦了一遍。阳光从南窗洒进屋子,亮亮堂堂。林峰母亲乐得合不拢嘴,“这闺女好,这闺女好,快歇会儿。”

苹苹干了些活儿,脸颊越发红润。

林峰在厨房里切芹菜,“今儿我给大家露一手。”

林峰父亲一大早儿就骑自行车到早市,买来黄花鱼、对虾、蚶子、螃蟹、排骨、烧鸡,还有蒜毫、西兰花、葱头一大堆蔬菜。

林峰一家人喜欢吃鱼,几乎无鱼不成餐。

林峰父亲常到西面的杏里打鱼。林峰小时候常端着脸盆,跟在父亲身后捡鱼。饭桌上没有了鱼,林峰父亲就去打,庄稼人不惜力气。到了冬天,用晒的鱼干熬白菜,或蒸咸鱼饼子,吃到年关。

后来,年龄大了,林峰父亲不再下河打鱼了。林峰来了兴致,就到杏边扔上几网,纯粹是觉得好玩儿,心盛。林峰扔出去的网,和他父亲简直没法比。林峰父亲扔出去的网又远又圆,落到水面上,能听到铅坠逐个砸响水面轻盈爽快的声音,听着就舒服。林峰的网扔出去,“嗵”的一声像是有人跳河的声音,别说打不到几个鱼,还把附近的鱼都吓跑了。

林峰小时候,是水光一样灵动的少年时代。雨后,酗伴们不约而同到村西的杏捕鱼。捕鱼痛快,筑坝是苦差事,湍急的河水常把按在河底的泥巴冲走。坝体留两三个豁口,敲能放筛子。甘甜的雨水汇到杏,淙淙奔流,爱喝甜水的鱼儿,成群结队逆流畅泳。林峰和酗伴们的双脚站在河水里,双手握稳筛子,屏息凝神,面朝欢淌的河水,等着顶水流儿的鱼撞筛子。筛子有了震动,迅速起筛,一条或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尽收筛底。鱼在蹦床样的筛底翻跳,搅得心底泛痒。鲫鱼、麦穗儿、泥鳅、白条鱼,倒进清水盆,覆上槐树枝叶,能保鲜。

水气清润,三五成群的麦穗儿晃着机灵的小脑袋款款游来,起筛,“哗”的一声水响,筛子中的鱼活蹦乱跳,大家笑若灿菊。林峰的筛子几次震动,起筛却空空如也。正纳闷,身后两个小男孩儿窃笑。林峰恍然明白是他们捣鬼。他们从河底抠泥土,攥成泥球,放进河底,顺流而下,从后面撞到筛子,让人空欢喜一场。两个调皮鬼看到林峰已察觉,忙摆手使眼色,去捉弄别人。

林峰和酗伴们也常去村西的水渠摸鱼。光脚丫,裸膀子,头顶铁盆,嬉闹着上路。毒辣的太阳把路面的浮土烤得烫脚,知了扯着嗓子在树梢练美声,一群群蜻蜓低空翻飞,一排排白杨树把碧绿的稻田隔成四方块,远方的水渠充满诱惑。水渠就在脚下了,下了岸,猫腰拢臂,两手贴着水下的岸坡慢慢靠拢,触到鱼的霎那,双手迅速合聚,鱼就成了掌中宝。

铁盆浮在水面,像悠闲的大肚将军,吞进一条条青脊白肚的鱼儿。一会儿能摸多半盆,过路人看到鱼多,也脱得只剩下小裤头,加入摸鱼队伍,摸到的鱼先慷慨地扔进林峰他们的盆里。兴致上来,就从岸边采几棵细长的毛毛草,用细茎穿过鱼腮,用嘴叼着,手在水里煞有介事地摸。摸鱼的乐趣在于两只手聚拢前,是一个未知的谜。林峰和他的酗伴常不知不觉走出很远。

渠岸,绿草如茵;头顶,白云朵朵。林峰和酗伴们如凌乱的棋子在渠底移动。有时,还能摸到张牙舞爪的毛爪河蟹。摸到大黑鱼往往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黑鱼在水里有股蛮劲儿,一扭,一蹿,就从手中逃脱了。有时,慌不择路,撞到肚脐眼,能把人撞一个趔趄,空留一朵失望的水花。有的鱼爱在河底的脚窝藏身,可以瓮中捉鳖。摸到嘎鱼,手会被锋利的硬刺扎出血来。

林峰父亲爱带林峰到村南的河里打鱼,河里水草繁盛,鱼咬水草的声音从河面袭入耳鼓,充满神秘。撒网打鱼,若扣住水草,网沉底就慢,鱼就会溜之大吉。在有水草的河面撒网,讲求眼手合一,避开水草。水草给鱼提供了美食和隐蔽地带,这里的鱼新鲜肥美。

一次,林峰父亲收网绳时,脸上浮出喜色,“有大家伙”,他边收网绳边轻脚向河里走,他趟进水里收网口,缠抱上一条近一米长的大黑鱼。大黑鱼蜷曲着身子在大锅里养了段儿时间,掉了鳞片才切成段,上了饭桌。

林峰家村南还有座水塘,夜晚,水面荧光点点,是小虾在闲游。夏日,孝子们在浅水里戏闹,笑声清脆。大人们的“狗爬式”泳姿滑稽又实用,双脚如鼓槌不停击打水面,声如闷雷,飞溅的水花簌簌而落,泛起眩白的泡沫,一波波浪花起伏延展,冲击水岸,发出“哗哗”的碎响。

深秋出鱼,分到每家每户。岸边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三五个撒网打鱼高手,站在水塘中央长方形木筏上,一片片渔网裹着风声从手里四散抛飞,在空中铺绽出朵朵网花,落向水面的瞬间,一枚枚铅坠次第入水的声音连贯流畅,悦耳动听。收网时,草鱼、鲢鱼、鲤鱼在网内翻卷挣扎。村民在岸上品头论足,谁的网扔出黄瓜形,会被叫倒好的吆喝声哄得满脸绯红,还要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被咀嚼段儿时间。

苹苹走进厨房,笑嘻嘻望着林峰,“炖鱼的味道儿出来了,手艺不错啊。”

“我们家祖传的手艺。”林峰揭开锅盖,往咕嘟泡儿的鱼锅撒香菜。

苹苹蹲下来,用手里的纸巾擦地板上一小块儿水渍。

林峰把酱色鱼块儿铲进长条盘子,递给苹苹。

苹苹又回到厨房,站在林峰身边,林峰回身瞄了一眼屋子,寻机在苹苹腮上亲了一口。

“接吻猫。”苹苹娇嗔,往后闪身,用手擦腮帮儿。

林峰解开盛着毛爪河蟹的网兜儿,把螃蟹往不锈钢锅里倒,螃蟹舞动着毛爪四处乱爬。林峰用一只手按压住玻璃锅盖,另一只手把逃跑的螃蟹捉住,又塞进锅里。然后,把锅盖挪开条缝儿,拧开自来水龙头,往锅里灌水。林峰反复摇动着小锅,锅里的水浑浊起来。他不断把浊水倒出来,清水加进去,折腾几遍,等锅里的清水不变颜色了,往锅里放两勺儿盐,打燃天然气,开始煮螃蟹。螃蟹在锅里挣扎着,舞动着毛钳。有一只螃蟹从锅盖缝隙伸出爪子,抓住锅壁,用劲儿钻出来。

林峰赶忙用筷子捅进去,“还想跑,要想红,就得忍着。”

苹苹捂嘴笑起来,“谁先红,谁先死。谁先死,谁先红。”

林峰竖起大拇指,“经典,有味道儿,大师在民间啊。”

午饭后,林峰父亲攥着两千元钱,酝酿了有十多分钟,走出里屋,坐在苹苹身边的沙发上,“林峰找到你这样的好姑娘,我们就放心了,你们好好相处。这是一点儿心意。”苹苹忙推脱。

林峰示意苹苹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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