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整天打了十一通电话没下文,都被转进语音信箱里,最后一通还被切断,这已经让齐赫钧的心情够恶劣了,没想到下班来她的公寓堵人,却等了整整两个半小时才等到她回来,而且还是别的男人开车亲自送回来!

原本打开车窗抽着烟的齐赫钧,捻熄了香烟,俊容紧绷的关上车窗,走下车锁门,然后在叶紫晴开门要进入公寓时,高大的身躯穿越雨幕,伸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铁门。

“啊……你……”瞪着铁门上那只结实手臂,她惊诧回头,没想到竟然看见他站在身后。

“外面下着雨,进去再谈。”空出另一手推她单薄的肩,把她推进门里,他顺势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铁门。

“我们还能谈什么?”站在电梯口,她收起雨伞,不以为然的瞪着他。

他是因为她没接电话,所以跑来兴师问罪了?

“今天你都没接我的电话,别告诉我你没带手机或者是手机没电,这些话我都不会相信。”他面对她,脸色不豫。

他的不高兴,不只是因为她不接电话,还有她跟别的男人有互动,让他心头醋意横生。

“今天是月底,我忙着结算薪资还有月报表,没空接手机。你有打电话给我吗?我不知道。”他干么一脸不高兴?就算她真的不接他的电话,他也无权过问。

“你不知道?我整整打了十一通,你会不知道?叶紫晴,你昨天才答应我什么,今天就反悔了?”她装傻的功力不太好,因为眼神明显闪烁不定。

“我昨天答应跟你继续当朋友,就这样而已。”她没忘记,他们约定好,分手后还当朋友。

但,她做不到。所以她索性将他的来电改成垃圾车的音乐,这代表他是该除去的记忆垃圾,不值得费心思。

“朋友不是这样当的。我遵守约定,没打电话到公司找你,改打手机,结果你存心不接,还跑去跟男人约会?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嫉妒让他快要抓狂,他只要一想到那男人可能吻了她,他就气得跳脚。

“你干么生气?别忘了,我们只是朋友,很普通的那种朋友,就算我交了新的男朋友你应该给我祝福,而不是莫名其妙的上门来兴师问罪。”他这个普通朋友当得有点太过头了。

“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死命的瞪着她,但她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却明显写着冷淡。

“你明知道,我不想只做你的普通朋友——”

“你只能是我的普通朋友!”她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们当不成情人,做不成夫妻,就只能当普通朋友,如果你太过分,那这个朋友也不用当了。”

她必须让他搞清楚状况,是他不给承诺,还赖着她要当什么朋友。

既然他不肯给承诺,她决定放弃,不想爱他了,毕竟两人对未来的看法不一样,对婚姻的态度不同,在一起只会伤害对方而已。

是他自己说要跟她当普通朋友,可是现在又反悔,改口说不想只当朋友,既然他都说这么白了,她也干脆直截了当的跟他撇清关系!

叶紫晴转头,心情郁闷的按下电梯,快速走了进去,想要尽快摆脱他。

“等等——”他闯进来,按下关门键。

“你进来干么?”她冲向电梯控制面板,想要按开门键。

他抓住她细致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我不想放开你。”

他无法忍受她交新的男友,她只能是他的!

齐赫钧将她压在光洁的镜面墙上,低头孟浪的吻住她的唇,他的吻热烈而充满渴望。

她想挣脱,却软弱无力,因为再怎么抗拒,她都抵挡不了他的魅力。

她心里还是爱着他,身体也想念着他的吻,当他强势吻住她的那一秒,她所有的伪装便全数溃散。

叶紫晴无法克制自己的爱意,颤抖的回应他的吻。她抬起手臂勾住他的颈子,她的胸挤着他宽硬的胸口,两人姿态非常亲密。

在电梯里,他们吻着彼此,将两人分开一个月的思念和渴望,全发泄在这个吻里头。

他们热烈且亲密的唇贴着唇,舌缠着舌,许久许久之后,直到气息将尽,这个吻才不得不结束。

他放开她,宽饱的额抵着她白皙的额心,看着她被他吻肿的唇瓣,因为呼息紊乱而微微张开。

从刚才她毫无保留的回应,他就知道她对他还有爱!这个发现令他得意的想笑,正想开口挽回她,但下一秒,他却看见她脸颊上滚下两串晶莹泪珠。

他惊愕的推开她半臂之遥,让自己更清楚的看着她。

“我们……分手了,请你以后别再来惹我,这是最后的……一个吻。这个吻算我欠你的,我还清了,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在他愕然的瞪视下,她哭泣的按下开门键,将他推出电梯外。

陷入极度震惊中,齐赫钧无法回应。

在他怔愣的时候,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这么做是对的!是对的……”回到住处,紧紧将门关上,叶紫晴立刻跑到阳台,蹲在毛毛身边,哭丧着小脸对毛毛说话。

她必须坚定意志,不能再跟齐赫钧有所纠缠。

汪汪。毛毛无法体会主人的心情,一见到主人,就兴奋得在主人面前跳来跳去,伸出舌头舔主人的手。

“毛毛乖乖。”抚着毛毛漂亮的毛发,她试着将注意力放在爱犬身上。

然而,她的注意力才成功转移一下子,便被猛然响起的门铃声给赶跑。

显然,齐赫钧并不死心,他追上楼来了。

叶紫晴起身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隔绝掉门铃声,她和毛毛窝在阳台,看着天空。

外头依旧细雨纷飞,滴滴雨丝轻敲着阳台上头的玻璃罩,微微模糊了视线。

门内,门铃声断断续续响着,他不懂死心。

按门铃没人应,他改用手敲门——

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渐渐变成了撞门声,她依旧充耳不闻。

她张着空洞的眸子,望着阳台上头的玻璃罩,等待他自动离去。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撞门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话声……不,是争执的声音。

“我又不是撞你家的门,你告我没有用。”

“你一定是小偷,想来偷东西是不是?”

“请你闭嘴,别污蔑我的名誉。”

“你这个臭小偷,我告诉你,叶小姐她家除了一只吵死人的狗之外,没什么东西好偷的,你就算把门撞烂也没用。”

她听见了,邻居陆老太太以高八度的尖锐嗓音和齐赫钧吵起架来。

窝在阳台的纤细身影,倏地跳起来,推开玻璃门,朝门口奔跑而去。她打开内门往外一看,果然,住在隔壁的陆老太太显然对他发出的噪音很有意见。

“叶小姐,你既然在家,为什么不开门呢?这位先生根本不管会不会吵到邻居的安宁,用身体撞门发出很大的声音,吵死人也不是这种法啊!”头发还卷着发卷没拆下来,身穿碎花布旧洋装的陆老太太,一见到她现身,立即转向她开炮。

“对不起,他是我朋友,他以为我不在,才会一直……撞门。”

陆老太太很难缠,叶紫晴不想跟老人家多说什么,因为一说下去就没完没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开门,伸手把一脸愠怒的齐赫钧给拉进门。

“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说着,她赶紧把门关上。喀!

“别以为道歉就没事,叶小姐,我告诉你,你再不把狗送走,还我清静,我一定联合邻居把你赶走!”门关得很快,但陆老太太机关枪似的讲话声更快。

陆老太太的抱怨,她听见了,而他,也绝对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准你养狗?还打算联合别人赶你走?”被拉进屋内的他,仍然生着气,不仅气她刚才狠心的不开门,更气对门邻居那么嚣张不讲理。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头好痛。要不是怕陆老太太继续闹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开门,还让他进屋子里头来。“你可以安静的在这里待一下子,等陆太太进去之后,请你立刻离开。”

即使已经在同一间屋檐下了,她还是想逃开他。

叶紫晴转身,朝房间走去。

“该死的,你明明还对我有感觉,刚刚那个吻可以证明一切,你为什么要逃开!”他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肘,将她扯回来。

“你抓痛我了……请你放手!”昨天的擦伤还没好,而他正好抓到伤口处。

他突然想起她的伤,连忙松开了手,但随即又抓住她的手腕。

她瞪他,一脸无奈。“你到底还要问几次?我会逃开,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愿给我婚姻的承诺,就算我们感情再怎么好,这辈子都不会有结果,所以我死心了!我要离开你,我要跟其他肯给我承诺的男人交往,甚至共度一生,请你别再来纠缠我,那只会让我更加厌恶和心烦而已。”

“婚姻,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他感觉心脏被重击了好几下。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不想再多谈。”她叹气,心情沉重无比。

“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那就好聚好散吧。”她心碎地说道。

他无言,抓着她手腕的大手,因为她脸上哀伤决绝的神情而缓缓松开。

她收回手,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将他隔绝在门外。

杵在原地的齐赫钧一脸深沉,胸口间的情绪诡谲复杂,他没有多说话,也没有上前拦她。

叶紫晴进房间后,纤背靠在门板上,小手捂着唇,心碎的无声哭泣着。

刚刚说那些话,她有多痛苦、多难受,他一定不知道吧?但没关系,反正以后他们就不再有瓜葛了。

她哭着,隔着门板听到门外终于传来走路的声音。

她听见他沉稳的脚步声在屋内绕了一下子,然后逐渐远去,接着是开门的声音——

砰。

关门声响起,而后一片寂静。

他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纠缠她了吧?

叶紫晴身子靠着门板缓缓下滑,她蹲在门前,终于哭出声音,那是破碎的哭泣声。

※※※※※※

带着毛毛,齐赫钧绷着一张冷峻的脸庞,走到楼下,坐进自己停在路边的房车,然后启动引擎,优雅的滑出停车格。

汪汪。

见过齐赫钧一面的毛毛,趴在后座看着远离的公寓,它不晓得自己为何会被带离开主人的家?

“毛毛乖啊,我带毛毛去一个适合毛毛住的地方。”车子越开越远了,齐赫钧冷峻的脸庞这才稍稍露出一些笑意。

她坚持不当朋友,要他别去纠缠她,好啊!他做得到!

反正毛毛被他带走了,以后搬到他那里住,就算她再不愿意,也得到他那里走动才能探视毛毛,而且这样一来,隔壁的老太太就没有理由再骂叶紫晴了!齐赫钧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但是为了和所爱的人能够有所继续,他不在乎。

到家后将毛毛从车里扛下来。才刚把东西都摆到玄关,他的手机便响了。

这么慢才打来!

浓眉一挑,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立即按下通话键。“嗨。”

“齐赫钧,你真可恶!你干么把毛毛带走?”叶紫晴在房间里哭了一个小时,哭够了才想起毛毛还没吃晚餐。

她匆忙跑出来找毛毛,却发现毛毛不见了,然后才在桌上找到了一张纸条,上头洋洋洒洒写了好几行字,都是有关毛毛往后的抚养问题。

“该说的我都写在纸上了,毛毛住在我这里很好,不信你明天下班抽空过来看一下,不就知道了。”说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直接切断电话,把手机关机。

目的达成,他的坏心情一扫而空,一想到明天可以见到她,他的心情瞬间变得好极了。

※※※※※※

她才不会中齐赫钧的计!

毛毛被带走,已经第四天了。

叶紫晴忍了四天,终于在星期五下班时,再也忍不住的搭上计程车,朝内湖飞奔而去。

当初分手时,她并没有把备分钥匙还给他,他房子的钥匙一直串在她的钥匙圈里,她忘了还,他也没要,所以——她可以偷偷溜进他的房子,然后偷偷把毛毛带走。

吼!笨蛋叶紫晴,早在四天前就该用这个办法把毛毛抢回来才对!

一路上,她在心中臭骂自己。没想到自己这么笨,直到今天头脑才开窍。

下了计程车,付了钱,叶紫晴站在齐赫钧的住处门口,立即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一将门打开,她就看见心爱的毛毛了。

“毛毛,毛毛,我好想你喔。”

汪汪、汪汪!正在啃骨头的毛毛,兴奋的从自己的狗屋朝门口冲过来,跳了起来,前脚攀在主人纤细的手臂上,露出舌头哈哈哈。

毛毛见到她的反应非常兴奋,显然毛毛还是喜欢跟她在一起。

“毛毛好乖喔,我现在就带毛毛回家。”抚摸毛毛漂亮又干净的毛发,没想到齐赫钧把毛毛照顾得挺好的嘛。

汪。可是毛毛却突然跳开,跑向玄关,两只脚抓着紧闭的门。

“毛毛,你不想跟我回去吗?”她跑过来,蹲下来安抚毛毛,可是毛毛不理她,继续抓着门扇。

她想了想,也许毛毛想先进去晃一圈再走。

好吧,那就勉强进去晃一晃吧!

叶紫晴把钥匙穿进锁匙孔里,还没转动门就开了……原来门没关。

她慢慢的将门打开,让毛毛进屋子。

屋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两边落地窗的窗帘都拉了起来。

毛毛一进入屋内便静了下来,安静的朝沙发走去。

她站在门口转身想按客厅的灯键,突然间从沙发上传来两声咳嗽声。

“谁?”接着,是一声嗓音干哑的询问。

啪!她愣住,在她反应过来前,手指头已经按下了灯键。

客厅中央的水晶灯蓦地亮起,她没料到,齐赫钧竟然裹被躺在沙发上,他眯着眼抬起一只手臂遮住光线,微微抬起略显憔悴的脸庞,下巴布满胡渣。

“……是我。”她以为他不在家,才会偷偷进到屋子里来,现在却意外被他逮个正着,叶紫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抱、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进来,你——”

“咳咳,没关系。咳咳咳……进来吧。”他掀开被单坐了起来,整个人颓废的靠在沙发背,用干哑可怕的声音,打断她的道歉,闭目仰靠着沙发椅背。

“你感冒了?”她走近沙发,弯腰看着一脸憔悴的他,担心的伸手抚摸他的额头。“额头有点烫。你看过医生了吗?”

“咳,看过了。”他虚弱地说。“我很少感冒,但一感冒起来就很可怕,全部的症状都会冒出来折磨我。”

记得上一次感冒,是大学快毕业的时候,他整整病了一个礼拜,要死不活的。

“你现在很难受吗?如果感冒很严重的话,应该要住院吧?”听他说话都没什么力气,叶紫晴更担心了,急得都快要哭了。

“住院?免了,我可不想待在那种都是消毒水和病菌的地方。”他微微掀开眼皮,看着一脸担忧的她。“小叶,你别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咳咳咳咳……”

发烧、头痛、鼻塞、喉咙痛、咳嗽,外加四肢酸痛,干脆给他死了吧。

“就算这样,你还是别太逞强的好。我扶你回房间睡,这么大一个人窝在沙发上,你不会觉得难受吗?”强忍着担心的眼泪,她拉起他的手臂攀在自己单薄的肩上,搀扶他上楼休息。

“没办法啊,我带毛毛回来养,总得给它饭吃吧?我睡在这里比较方便喂它。”齐赫钧懒洋洋的从沙发起身。

他病了两天,病中还记挂着毛毛。

“你应该多担心你自己吧。”她听了好感动,没想到他连生病都还惦记着别让毛毛饿着。

“我无所谓,顶多病上一个礼拜,反正感冒总是会好的。”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停下脚步扭开头,一手捂着嘴,就怕把病菌传染给她。

“你还好吧?”他咳得好厉害。

“还好……麻烦你扶我上去,我其实也很想躺在床上,肯定会比沙发舒服多了。”他有气无力的对她说话,继续迈开脚步踏着阶梯上楼。

她为他担忧,让他欣喜,为了借机将她留下来,他即使有力气自己上楼,还是打算装得很虚弱。

回到二楼卧房,他躺回床上,舒服的发出叹息声。

她替他拉上被单盖好,转身打算下楼帮他煮点东西当晚餐。

“你要回去了?”他张开疲惫的眼,抓住她的手腕。“我都生病了,你也不肯留下来照顾我吗?真的对我这么狠心?”

疲倦的眼里,带着令人不舍的希冀。他希望她留下来!

“我没有要走,我只是想下楼去替你煮点东西,你应该先吃点东西再吃药,而且你发烧了,也要多喝点开水。”她轻轻拿开他的手,轻声的给他保证。“今晚我会留下来照顾你,你放心吧。”

他笑了,乖乖的闭上眼休息,脸庞上的那抹笑容很憔悴。

看他这样子,她怎么可能忍心离开,偷偷把毛毛带回家不理他?

这一晚,她真的留了下来,没有食言。

至于偷偷带毛毛回家的计划……当然只能宣告失败喽!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