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往事涌上心头

乔南枝替我们订好酒店,安置好我们,他要去和杨琼花商洽离婚之事。

我在他走之前强调,“乔南枝,你可以跟杨琼花离婚,但请你记住,那和我没有关系。我愿意跟你来,是为了知道方英勇的事。你不必用离婚要挟我,我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可以两相权衡,如果你和杨琼花的问题是可以忍一忍的,你就别轻易离婚。”

或许是因为程菲菲,我觉得爱中的女人太可怖,我不想再招惹仇恨。

但我骨子里,当年的事,比之杨琼花,我更恨那个劈腿的、嫌弃我未婚先孕、选择另娶的乔南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喜欢与不喜欢我,别人的任何喜好都与我无关。

乔南枝站定,思虑几分钟。

我与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过道,彼此沉默,仿佛在拍摄一场沉默的影片。

“我要离婚。”乔南枝放慢语速,表达出某种坚定。

我耸肩,“你随意。”

乔南枝一走,我懒得目送,去找卡座里的常欢。我点好菜让常欢坐着等我,和乔南枝对话时,常欢都是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的。

自从上次被周燕西算计,我仍然心有余悸。我在警方没有朋友,我并不知道周燕西的后续。现在我和陆明镜闹得这样僵,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问陆明镜吗?

我和陆明镜这次分手,我断然不能和他继续做朋友,因为我心存愧疚心有余念。程菲菲也不会容许。再看陆明镜那样的态度,也是非黑即白的。

常欢可能做飞机坐累了,晚上也不想出去,在房间在我怀里絮絮叨叨就睡着了。而我根本睡不着,我抱着常欢,盘腿坐在床上,仰望窗外的夜空,怅怅然。

一阵铃声将我惊醒,常欢也应声低喃。我赶紧抓起手机接听,考虑到孩子,我压低声音,“你好,请问……”

说话的同时,我小心翼翼将常欢挪到床上,我下床走去床边接听。

“明镜在买醉,你和他提分手了?”是程菲菲。

我心有怨气,却努力保持平静,“如你所愿。你应该不仅看到陆明镜在买醉,而且也看到我跟着另一个男人回到了S市。程菲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这样不择手段,你就会得到陆明镜吗?”

她恶狠狠道,“这个不用管。赶走他身边的苍蝇,是最重要的。”

我意兴阑珊:“祝你成功。”

她不愿与我多做交流,威胁我几句后挂断电话。我捏着手机,抱臂倚窗。我很是惆怅地望着窗外的迷离灯火。

陆明镜在买醉。

程菲菲通篇长论里,我只记得这一句。

我可以想象那个场景,或许比我看不见的,在卧室里发疯的他更为肆意。捂住心口,我压制不住翻涌而上的疼痛。

我彻夜未眠,我的手机也没有想过。

我这是在期待陆明镜联系我?

第二天一大早,有人敲门,我还站着,如梦初醒。移动脚步的瞬间,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赶忙扶住柜面,我缓了缓,才继续走到门边。

“你怎么这么早?”我揉了揉发麻的眼睛,并不意外来人是乔南枝。

我隔绝与S市的一切,能来找我的,只能是知道我居处的乔南枝。

“给你带早饭,你以前最爱吃的肉烧卖和甜豆浆。”他拎起渗着水珠的塑料袋,还冒着热气儿。

我当即回,“你以为我真的爱吃?那时候因为你爱吃,所以我跟着你吃。你以为你真的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当下,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稍稍调整,他才牵动嘴角,“长乐,那你告诉我,你爱吃什么,我去替你买。”

我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早饭,“别费事了。你愿意帮助我,我很感谢。但你若是越界,那请你把方英勇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留给我。”

乔南枝放软姿态,“长乐,我下次注意。我来,就是要跟你说方英勇的事。”

话到这个份上,我卡在门框的左手才放下来,“进来吧。”

我把常欢叫起,催他去洗手间洗漱。他晕晕乎乎没睡醒,一摇一摆走进去。我丝毫不介意我并没梳洗的模样,直接问坐在沙发上的乔南枝,“你想说什么?”

“先吃早饭吧?”乔南枝提议,“长乐,你脸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

“近乡情怯。”我随口胡扯个理由。

他尝试安抚我,“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他们不会再提那件事的。何况,你是受害者啊。”

我摆摆手,有些不耐,“你别和我说些没用的,直接告诉我,你有什么事。”

他跟我打太极,“等常欢出来,我喂他吃早饭,你安心进去。”

他不要脸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底线。我实在没力气,不想和他做口舌之争。我索性背对他,继续看我的风景。

说实话,我心中一点不安宁。我很不甘心,同时我也担心陆明镜。

常欢出来,看我一眼:“妈妈早上好。”

紧接着,他又怯生生地瞅乔南枝一眼,“叔叔。”

乔南枝绽放笑容,十分热络,“常欢,你来叔叔这边,叔叔喂你吃早饭。”说话的同时,他将摆放在茶几上的早饭徐徐打开,浓烈的肉香与清醇的粉面香糅合。

常欢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看向我,争取意见。

我点头,以示鼓励。

常欢进去,我从行李箱捯饬出换洗衣物,“乔南枝,你帮我照顾好常欢,我可能有点久。”

乔南枝在我心里已经不是好人不是恋人,甚至做朋友我都不愿意。但我相信,此刻的他,绝对不会害常欢。

敲,我需要冷静。

我洗着不合适的冷水澡,反复用冷水冲刷身体。我很少通宵,在程菲菲手下工作时,我有过熬夜经历,根本没有通宵。

说是吃不消,可我这么一洗,倒清醒不少。

等我磨磨蹭蹭出浴室门时,常欢正咬着吸管喝豆浆,小腿晃悠着,眼巴巴看我。我擦拭头发的同时打量四周,没见乔南枝。

幸好茶几上没有早餐残渣,不然汤汤水水的我怕常欢打翻泼到自己。

我询问常欢,“那个叔叔呢?”

常欢咂咂嘴,大眼睛水汪汪看我,“叔叔说出去一下,让我自己喝完这个。”说话的同时,他稍显肉感的手指戳了戳豆浆袋。

我走到常欢身边,坐下,对乔南枝颇有微词。

这人来来去去,愣是不直奔主题是吧?

我顾着常欢喝豆浆,同时询问他有没有想去的地方。S市和B市还是有些差异,既然都来了,我不妨多留一会。我带着常欢看S市的好山好水,同时也正好可以缓和我和陆明镜刚分的惨烈境地。

几分钟过去,门铃响起,我手放在常欢肩膀上让他做好,拔腿走到门口开门。

“长乐,我想,这该是你爱吃的了吧?”乔南枝将打包盒递到我面前,因为是透明的,我可以看清里面装的是肉馄饨。

“你……”我再度抬眼看他,他呼吸稍显急促,额头有一点晶晶亮的汗渍。

他将手往我面前一抻,像个孩子似的,“不管对错,你尝尝吧,大早上饿肚子不好。”

我结果,瘪瘪嘴,“谢谢。”

我没想到,乔南枝始终还是能想出我的喜好。尤其是在我们分开多年以后,至少证明他确实把我放进他的心里过。

但是,我们的关系,无法扭转了。

我旋开盖子,顿时香气扑鼻。简单到近乎清水的汤底,形状并不规则的馄饨,加上几点绿莹莹的葱花儿。我嗅嗅鼻子,食指大动。常欢也靠近我,小声道,“妈妈,我也要吃。”

我捞起一个,吹凉之后喂给常欢。

常欢终归吃饱,尝鲜之后继续看电视。而乔南枝抱着常欢和他套近乎,常欢放不开,没有刚开始对陆明镜那样的热络。

我反正无所谓,没睡好,总该吃好。

吃饱喝足,我收拾完垃圾,摸摸肚子,“乔南枝,你赶紧说,你一大早来什么事。如果只是为了买早饭,你真的很无聊。酒店早饭区提供的,未必不好吃。”

他放下常欢,往我身边坐。

我跟个弹簧似的,当即坐到单独的小沙发上,与他保持距离,“有话好好说。”

“行,方英勇今早刚出门,他赌输了,要回老家跟他妈要钱去。他老家虽然毗邻S市,但是山多路远,他来回至少也要三天。你既然都来了,不及在这一时吧?”

我一想,若是追去方英勇偏僻的老家,匆忙不说,还多了许多未知的危险。我一个人倒是没什么,问题是我还带着常欢呢。

思量再三,我对乔南枝说:“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我正好带常欢四处走走。”

“长乐,今天是S大百年校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我们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周教授了,当年周教授,可对你照顾有加……连我都羡慕。”

乔南枝猛地提及周教授,我眼前浮现个头小小,短发齐肩,戴着黑框眼睛的她。当年她已经三十多岁,却总让人有她不过二十出头的错觉。她是教古代文学的,我本该是她带的研究生……结果……

“我不想去。”我近乎本能地回。

乔南枝不放弃劝我,“周教授早年生了场病,不能生育了。这么些年,你应该是她最得意的门生,在百年校庆时,你去看看她,不应该吗?”

“什么?”我有些错愕,“周教授不能……生育了?”

我生过常欢,我十分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而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应该就是不能做母亲了吧。

他回:“嗯,周教授这些年过得不太好,教书都没有往日的风趣。她是我们的恩师,我们应该去拜访她。长乐,对吗?”

我的恩师因病终生不孕,这句话回荡在我耳畔。

我想起我备考时周教授对我的点滴照顾、倾情指点,顿时感慨万分。

“行,我跟你去。”决定去看周教授,我也清楚肯定甩不开乔南枝。我已经放下,也不必太在乎很多小的细节。

就当是他早年欠我的。

常欢是无所谓,不管去哪,只要我陪着就一样。

乔南枝开车送我们去的S大,我居住的酒店离S大很久,十来分钟就抵达了。百年校庆的缘故,停车的地方根本不够用。乔南枝绕了挺远,才找到个位停车。

下车后,我首先看到一大片林木。

S大的特点就是环山而建,置身其中,草木林茵,会让人怀疑是否误入原始森林。但我就喜欢那股清新自然味,考研那会,我不和别人抢自习室,而是躲到一颗树下,安安静静看书刷题。

置身故地,往事涌上心头,皆历历在目。

不等我多做感慨,我手机响了。我忽地回神,掏出手机一看,竟是江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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