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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哪里错了

震撼人心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悠悠飘荡,落入在场每个人的心底。所有人心中的杂念在这一刻被全然摒除,只余心中油然而生的肃然恭谨。

“很好,起来吧!”流砂满意地看着跪落一地的弟子侍女,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心中喜悦溢于言表。

她慢悠悠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她话语落地,却无一人动作。

流砂眼波流转,发现周围一切就像被拢了一片浓雾的日光,蒙蒙的看不清内里思量。这种抓不住看不透,却暗地里逼人不得不臣服的感觉,好生熟悉。

“威风够了?”

正当流砂意气风发之时,一个低沉而平静的男子声音突兀地传进耳朵,没有半丝预兆。那声音极其地冷,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像深秋的一道寒霜打在人心之上,那般销魂蚀骨。

流砂忽然觉着,背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她直射而来。急急一个转身,抬眼便与站在大典中央的那人四目相对。

那个一身月白色长袍,宛如神灵般的俊逸男子,此刻就在眼前。

他背着手,冰凉而淡漠的眉端,削薄而温润的唇线,眸子却如同被渡上了一层寒霜,几近透明的孤冷出尘中带着震撼人心的深邃。

他似笑非笑地站在屋子中央,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他周身,月白色的袍子将他衬得不似凡物,那般精美绝伦。

他见她转身,并未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抖了抖袖子,眼睛静静地盯着前方,似在看她,眼中仿佛又从未有她。

流砂兀自心弦一紧,完美无暇的绝世面容在触及到那众人仰望永不可及的人后,心口没由来地一竦,眼睑一跳,一股说不出的惊恐自背脊底部升腾上来。

“宫……宫主……”

流砂大惊失色,来不及想任何东西,下意识地就被百里南浔一身的王者之气逼得捷直跪落下去,双手交叠至额前恭恭谨谨地行着跪拜大礼。

这一跪,与先前那些被她吓到的仆人无异,也是一身胆寒,汗如雨下。

流砂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去看他。见到她这般害怕的样子,百里南浔目光淡淡地看着她,一抹嘲讽的笑意挂在了嘴角。他手一挥,说道:“都起来吧。”

他这个动作,与流砂刚才所做一般无二。不过他与生俱来的霸气和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威风,硬是要华丽得多,严肃得多,周身自带一份高不可侵。

流砂实在没有想到,用黑羽令都找不回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宫主的功法相比以前似乎更加厉害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即便是在几里开外的人,也能感觉到那自他身上发出的强大力量。

“宫主……我……我……”流砂想要解释什么,但当她对上百里南浔那双冷锐的眸光时,所有话都被堵了回去,无形的压力瞬息间将她兴风作浪的风华一扫而空。

百里南浔面不改色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分一毫的情绪,刚毅冷峻的轮廓,轻浅得如同霜河月满,静而致远,不着痕迹。

他问她,“你想说什么?”

“我……我错了宫主,宫主饶命……饶命啊……”她被他强大的气势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整个脑子登时乱得犹如一团麻线,也顾不上去清理什么头绪,便急急地开口,连连求饶。

宫主的脾气,流砂自然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反逆眼前这个男人,他总是那般清淡默然,冷漠疏离到令人难以靠近。

流砂忽然想起,上次罂粟回来,宫主种种不对劲的地方。还有她某次去找罂粟麻烦时,竟遇见罂粟在熬药的火炉旁睡着,而宫主就坐在她旁边,那般温柔的看着她,笑意盈盈。

这么多年来,除了上次她无意撞见的那一笑,她从来没有见过宫主有过其他任何表情。不管是她任务失败,还是百花宫遇到危险的时候,宫主永远都是那样平静,哪怕眼神中都不会表现出一丝情绪。

这样的男人,高深莫测到无人可窥探,让人甘愿臣服在他脚下。

“流砂,本尊很早就想处决你了,只是一直琐事缠身,没有抽出时间来解决。”

“宫主……”不自觉地,她被他的话语激得牙齿格格打着颤,背脊凉得发麻,不由自主地整个人瘫软下去。

睨了一眼怯怯的流砂,此刻的百里南浔,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动怒。对于流砂的表现,他只是略略地拧了下眉头,浑身上下,尽是高深莫测,不可逼视。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我……我……”

“想不起来吗?还是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宫主,我不该趁宫主不在祸乱百花宫,不该肆意杀人,不该妄想宫主的位置,不该……”流砂被强大的压力震得缓不过来气来,整个人的精神支柱瞬间垮掉,不光声音带着哭腔,就连话也说不清楚。

“不,不是这些,本尊没心情去管这些琐事。”百里南浔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猛兽犀利的爪子,眼眸凌厉深邃,将流砂的灵魂撕扯了个粉碎。

她实在想不起宫主所指何事,她的野心是很大,但对于百花宫,她一直以来都是唯命是从。直到墨七死了,宫主消失的这些日子,她撅地三尺地找这个人,如何也找不到时,心里才萌生了称王称霸的心理。

她做的错事吗?宫主到底所指何事?

她刚刚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宫主恐怕都已瞧得清清楚楚,无论她如何抵赖,都是无法推脱罪名的。莫非,宫主会杀了她?

“……”

这样想着,流砂开始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着,手心里全是冷汗,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也没有丝毫要松动的意思,反而握得越来越用力,就连手指节也被她握得发白,因这突如其来的对峙而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

百里南浔满意地欣赏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她越是害怕,他心里便越是舒坦。上次在战台,她与夏儿的那一战,她不也是这样,将夏儿步步紧逼,不让其有丝毫避免的机会。

“是因为本尊忽然想起,你不止一次地伤了本尊的夏儿。”百里南浔悠悠开口,语毕,众人只听得流砂倒地的声音,皆是惊诧地瞪大双眼。

宫主分明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可为何流砂统领已然倒地,吐血不止?

宫主干了什么?这么多双眼睛,刚刚他分明没动的。

鲜血不停从流砂口中往翻涌,她不明所以地倒地,全身经脉尽断,却在最后一刻听到夏儿这两个字。

“夏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重复了这个名字,她终是死不瞑目,因为她并不知道夏儿是谁,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百里南浔一向至高无上,他表情淡淡,那般从容镇静,抬脚跨过流砂尸体的那一瞬间,他脸上有着霎那的僵硬,眼底划过一丝阴狠。

“召黑羽令,传令下去,宫中一切任务停止,从现在开始,全力寻找罂粟统领。”

清冷、却震在人心的声音穿透在每一个人,宫主为人冷然不多话,所有大殿的人仍旧敛不回流砂统领已然被宫主处死的震撼,看着那风姿出众的百花宫宫主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不只是谁应了一声“是”,大家才齐齐回了些神来,行半礼齐声恭送百里南浔的离去。眼见那道清俊绝尘的背影消失在殿前玉阶之下后,众人才回了神。

但眼前似乎还是那个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宫主,他像是天生地孕的神灵,将天地灵气纳入谈吐之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是不怒自威,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那超凡脱俗的贵气便会自他身上不断地发出。

百里南浔行至院中,忽然停下了步子,他抬目看着初夏常常坐在树下品茶的那方石桌,眼中的情绪越发地朦胧,迷离到让人不可触碰。

夏儿,我是不是很自私,可是,我爱你呀,所以才会日夜担心你,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夜,如此寂静。

三天三夜,在知道母蛊在初夏身体里后,在知道他体内的蛊毒消失之后,轩辕雪陌就这样一直坐在院中的白玉阶上,不眠不休,双目通红。

云霄终于知道初夏为什么不让他告诉他母蛊在她身上的事,或许初夏早就知道,知道他会这样折磨他自己,不停地自责。

三天三夜,他始终这样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管谁路过这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轩辕雪陌双眸通红地坐在白玉阶上,他将背挺得笔直,像是铸造在院中的一道围墙,将自己完全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双目空洞无神,绝望而无措的坐在风中,再不复半点仙人姿态,而在他怀里,有一只白色的肥猫,安静地窝在他腿上,就像只是在小憩一般。

那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能靠近他的活物。

云霄认得,那只猫咪是后来初夏养的,自上次那只大白猫被月妃娘娘摔死后,轩辕雪陌又送的她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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