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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冥顽不灵

她飞鸽传书给墨七,墨七也也一直没有回信,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初夏不知道的是,墨七已然死在了百里南浔手上。

八月十五,妖界狼族所有妖的一夜原形。这一夜,他们法力全无,必须自己找洞穴保住真身。

百里南浔那日没有待在初夏身边,是因为他会在月圆之时现出原形,并且法力尽失。而依百里南浔的修为,踏在妖仙的界限之上,它的真身是所有妖魔最渴望的食物。

每年的这一日,他都选择待在红莲幽狱的莲花座上,以保真身。

却未曾想到墨七会背叛他,选择在这一天帮助初夏逃走。

等百里南浔赶到时,哪儿还有初夏的影子,他一时气急攻心,将墨七生生咬死。

百花宫所处之地是天界与凡间的交结处,日夜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长生,因此这座山具有一定的灵力,可以说是一座仙山。

而百里南浔本是修仙历劫之人,而他这次又是用原形杀的人,灵力溃散,莫说让他变回人形,连出红莲幽狱的功力都还不足。

如此,他只好待在里面,靠吸食这灵山的灵力来修炼,以助自己尽快恢复。

长安城神侯府,一处极其精致的别院,名曰槿园。

晨中光曦,空气里充斥着淡雅的木槿花香,连绵起伏的亭台楼阁埋藏在朵朵雪白的木槿花中若隐若现,飞檐下吊着精致的琉璃灯随风摇摆。

这琉璃灯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缕缕金光,就如同藏在海底的夜明珠般,耀人眼球。

亭中一方石桌,对弈二人。

此情此景,难道真是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只见其中一人穿着件华贵的青花锦服,约莫四十不惑之年,体型微胖。他手中捻着一颗棋子,一双明莹的眸子盯着棋盘,似在思索。

而他对面的男人则一身靛蓝色的长袍,好不惬意地端着茶杯轻摇,听着对面亭中悠悠传来的琴音,满脸享受。眼底眸间,自带一副高深莫测。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睛,斜眼瞟了下对面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僵持许久的人,后衣袖一挥,便悠然自得地将手中茶杯放在一旁。

“肖大人,这颗棋子,你捏在手中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考虑好要安置在哪儿了吗?”

肖崖哈哈一笑,继而说道,“侯爷棋艺精妙,肖崖能坐在这个位置与侯爷对弈,实在是三生有幸,奈何棋术不精,不能让侯爷尽兴,可真是微臣的过错呀!”

肖崖将手中棋子悄然收回,握在手中,连连摇头,面上的笑容却是一点儿也没减。

整个院落不大,围绕着澄澈的荷塘。二人在亭中对弈,对面的八角亭中歌舞升平。缭缭琴音,至美至净,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 空灵之声似空谷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久久不绝。

如此美景,如此闲情,看似仙风道骨的享受,实则却让某人如坐针毡。

“过错?大人言重了,恐怕大人不是棋术不精,是心不在此吧!”白无殇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浑厚低沉的声音自带一份江湖人的老谋深算。

肖崖笑而不语,他动手将手中的棋子送到棋盘,而他落下的这颗棋子所在的位置,无疑羊入虎口。

白无殇看着那颗刚刚落下的黑子,从局面上来看,他明显占了优势,后发制人,步步紧逼,将肖崖精心布置的棋阵硬生生打乱,令其身陷泥潭。就算对方再如何挣扎,也翻腾不起多大的浪来。

肖崖摇头,答非所问道,“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这乐声,实在是高明。”

乱世纷争,北冥能在这天下存有如今地位,是多少亡人的心血。他自知今日被白无殇请到这神侯府是凶多吉少,但要他与他乱谋,做这等乱臣贼子苟活之事,他倒宁可今日死在这神侯府。

“喔?难道不是动听吗?”

“我少为纨绔子弟,爱极繁华,鲜衣美婢,骏马华灯,恨不能看尽。如今已是半截埋在土里的人,本以为这北冥盛世微臣什么样的人和物没见过,今日在侯爷这府上,还真是给老臣开了眼界。”

白无殇轻笑,他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纪,这一身老沉,却竟比眼前这不惑之年的肖崖还要来得稳重。

只见他勾起浅浅的笑容,眼底眸间的神秘感,让人不自觉地心生畏意。

“肖大人德高望重,如今南国各挑纷争,北冥正是处在风尖浪口,咱们做臣子的,难道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为当今圣上肝脑涂地吗?”

“侯爷抬爱了,微臣小小一臣子,北冥若是需要我肖某,臣定当剖尽赤诚丹心高举而起,不求才与风云并驱,但愿北冥苟安之人,凡肯抬目皆明见。”

肖崖说话字字清明,白无殇却是听得眉头一皱。他自是听出了肖崖话中的嘲讽之意。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极其刺耳,听得人毛骨悚然,“我乃谪仙人,天地尽为臣,这北冥十分盛世,应谢我五分呐,哈哈……”

“五分?岂止五分,侯爷怕是想要十分吧!”肖崖冷言说道,完全不顾因他这句话突变脸色的白无殇。

只见肖崖十分淡定地捻起一颗棋子,放在了白无殇刚落的白子旁边。这一步,确实是有缓和作用,不过整盘棋的局势来看,这也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白无殇挑眉,传闻肖崖棋艺精湛,这就是他扭转乾坤的办法吗?明显地,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失望,“这盘棋,还要继续吗?”

“侯爷,胜负还未分晓,微臣对这棋局的走向颇感兴趣,劳烦侯爷赐教了。”

肖崖脸色黑得有些过分,汗水顺着发髻滴落在棋盘上,但从始至终,他都始终冷静地过份,眼底的坚定不移让白无殇轻嗤,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白无殇冷哼一声,他在棋盒中捏起一颗白子,盈袖间居高临下的扣在棋盘中央,如此一来,几乎是一瞬间,局面斗转星移,肖崖明显处于劣势。

“闻说,世有千日酒,饮后千日醉,本侯料峭半生,此生有幸寻得一坛,不知肖大人能否赏脸,与本侯此后长醉不负醒?”

“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醒我独醉。一生的殚精竭虑,微臣也操劳够了,比起朝堂名利,采菊东篱下的生活,倒更适合微臣。”

闻言,白无殇放在茶杯旁的手一挑,整杯茶水瞬时全泼了出去,瓷杯落地,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

食指挑起鬓角黑白相间的头发,带着几分愤怒的语气道:“肖崖,本侯今日这般清闲地与你坐在一起下棋,你应该感到荣幸,难道你就不怕本侯参你一本吗?”

白无殇忽然的变脸,并未使肖崖感到紧张,相反,他倒是更加释然了。

“权贵欺世,佞幸盗名,这朝堂之上早已没有了微臣的容身之地。也罢,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话落,“啪”的一声棋子落盘的声音之后,只听得肖崖继续说道,“侯爷,您输了!”

白无殇应声看去,黑色的棋子落在他密密麻麻的白子圈阵中央。原本盘踞在棋盘中央的一对龙眼已然消失不见。龙无眼,安能掀起风浪?

他脸上的不可思议也只是停留了一秒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不可侵犯。

“输?呵呵,本侯阅书无数,人生几十载,还从未见过这个字。”

话已至此,白无殇忽而大手一拍,面前的整块棋盘应声破碎,被浑厚内力带飞的棋子在空中飞舞,全数向肖崖飞去。

肖崖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人,这等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只是一个睁大双眼的时间,白无殇的掌风已然到了他面上一张薄纸的距离停下。

霎时,周围全是被功力悬浮而起的黑白棋子,肃杀之意,连风都不敢上前招惹。

白无殇横眉冷目,努力平息着心中愤怒,缓缓闭上双眼,压下心中所有怒火,慢慢收回了手。

杀气四散,但重重危险包裹着肖崖,让他就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肖大人,这北冥江山需要你的扶持,本侯更需要你的帮助。你要相信,这世上本侯想要办一件事,还没有办不成的。今日本侯既然肯将大人请到府上相商,是本侯看得起你,如若是大人不肯助本侯一臂之力,就切莫怪本侯心狠了。”

“死有轻如鸿毛,重如泰山,何惧之?白无殇,你休想拉拢我为你卖命,我是不会把令牌给你的。皇上被你迷惑,我还看得清,这北冥江山哪怕是乞丐当皇帝,也轮不到你。”

肖崖的一身狠劲儿已经将白无殇心中的愤怒全数激发,拳头已是握得“咯咯”直响,但他还在忍。

白无殇几乎快要喷火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肖崖早就死了不下万次。

衣袖一挥,白无殇愤然转身,所有杀戮之意皆化成咬牙切齿的四个字。

“冥顽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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