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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八月十五

见她小巧的鼻头均匀的呼吸着,伸手将她落在脸颊的头发一丝丝捋在耳后,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心被填的满满的。

感觉到怀里的人已沉沉睡去,起身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到了床上。抚着她的脸,禁不住呢喃:“夏儿,陪着我,永远陪着我可好?”

次日。

初夏坐在院子里,面前一套完好的茶具摆放在石桌,而她手拿玉壶,正用她的独门技巧泡着花茶。

茶香四溢,弥漫了整个院子。初夏忽而身子一顿,将茶壶放在了桌上,抬头目光悠远地看着天边。

黄昏,太阳已经落山,余晖还挂在山顶的周围,将整片天地照应地天地昏黄,万物朦胧。

已经戌时了,很奇怪的是,百里南浔此时还未回长生殿。这几日,他整日伴她左右,无论低头还是抬目,映入眼帘的始终是他那张冷俊的脸。

而今日,他只从早上待到午后就离开了,并且离开后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直到入夜,天完全黑尽百里南浔都没有出现。初夏坐在院中的紫云树下,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是在洞悉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她无时无刻不在追溯着体内蛊虫的位置,妄想可以发现点儿蛛丝马迹。

这大半天,百里南浔没有来,却迎来了墨七。

那杀神一身黑衣,脸色臭到一进门就将所有人镇住,好像这院子里的人都跟他不共戴天似的。

只见他一脸冰冷地盯着前方,像路过花草一般路过她,大步流星地向长生殿内走去。正当初夏以为他看不见自己时,那杀神才停顿了下脚步,终于撂下一句话来。

“罂粟,宫主有事交代你,跟我进屋。”

“……”话音落下,墨七再次捷直向长生殿内走去,连给初夏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留。

初夏看着这般异常的墨七,一时间摸不到头绪。放下怀中黑猫,转头一双美眸细细探究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又是什么事?

初夏在疑惑过后便冷静地观察了下四周。没什么异样,他是一个人来的。

这家伙,不会又是来找她吵架的吧?

思及此,初夏愈发无奈了起来,目光沉着地直视着那个背影,跟随着他进了屋。

“你们全都退下去。”低而浑厚的声音,每个字都有着令人无法反抗的气势。墨七紧绷着脸,言语间,尽是不容置疑。

“这……”一屋弟子与婢女,闻言面面相觑。皆是眉头深蹙,一脸为难。

“怎么,我的话你们也不听了?”墨七提高音量,他的低声呵斥,让所有人虽低着头,但仍被自他身上传来的怒火威胁伤及。

“统领息怒,奴婢(弟子)不敢。”

轰……

一屋弟子与婢女只被他身上的一道道怒火冲斥地一阵眩晕,相当默契地当即趴了一地。

“统领,宫主今日离开时吩咐过我们,在他回来之前,都要守在这里,不能妄自离职。”一胆子较大的奴婢颤抖着说到,她的服饰与其他人有所不同,看来,应该是这群人的头。

可就算是胆子再大的人,也经不起墨七的这一吓。那婢女快速说完这话,不敢有丝毫怠慢。

“哼!”墨七忽然冷哼一声,他站立不动,无形的压抑覆盖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何时下的令?本统领怎么不知?”

“这……”

“这什么这,快说,本统领还有事要交代,没空容你耽搁。”

初夏拧着眉头看着这一幕,印象里的墨七总是十分孩子气,老爱与她争辩各种问题,对于肯定“她就是他当年狠心拒绝的罂粟”这一想法,更是固执到可以用“顽固”两个字形容。

而现在眼前这个一身英气,逼人胆寒,叫人打心底畏惧的墨七,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是、是……是黑羽令……今天下午宫主离开时下的令,为确保罂粟统领安全。还说他回来罂粟统领要是有半点儿差错,我们都否想活命。”

那婢女脸色惨白一片,原本就瘦弱的身躯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吓得连声音都带着哭腔。她双肩一垮,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不已,随之被无尽的恐惧笼罩的严严实实……

黑羽令?

墨七一听,心当即沉了下去。他想:果然,宫主如此紧张罂粟,又怎会松懈丝毫。

墨七长吐口气,他不说话,却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所有人的心,就连他沉重的呼吸声听在众人耳中,都犹如烈火扑来,包裹全身。

“本统领都说了,是宫主有令传达于罂粟统领,你难道耳聋听不见吗?”

他忽而厉声呵斥道,那婢女想都未想,整个人匍匐下去,脸都快贴到了地面,连声求饶。

“奴婢该死,统领恕罪!”

她不过一句话刚刚说完,墨七忽而方袖一挥,从他衣袖划过的半空出现一道黑雾,异常刺眼。

杀气荡漾开来,像是睡梦中的狮子忽然发起攻击,向面色惊恐的婢女直逼而去。

“啊……”

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直达苍穹。

那婢女应声倒地,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她嘴角隐隐含着血渍,如果细看,会发现那血微微犯黑……

“统领息怒!”众人皆屈身匍地高呼,声音飘远,震耳欲聋,撼动了整个大殿。

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每一处神经,正当所有人屏息以待,不敢言语时,初夏终于开口,打破一室的沉寂。

“算了,”初夏抖了抖袖子,语气冷漠到可以将人直接冻结成冰,“还不快出去。”

她这一句话,众人终于看到了些许希望,可还是不敢动弹。

百花宫除了宫主,当数墨七的权利最大,他的话,还当真是无人胆敢不听。可今日不是大家不相信统领,而是宫主有令在先,的确是让人为难,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下次注意点儿,长着脑袋就要会理解宫主下的每一个命令。”

墨七负手而立,寒森的眸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的目光明明不含威慑,却冷酷地让众人心惊肉跳。

无声的威压,硬是让所有人无条件的臣服于他。

面对墨七,这个杀人如麻,在百花宫立过无数次功劳的统领,他们从心底敬佩而又畏惧。这种心理就犹如藤蔓,日益生长,渐渐纠缠住他们的灵魂。

他语气的缓和令满屋杀气,一点点散去。

周围的空气又缓缓流动起来,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可是却无人胆敢再说一句,就连呼吸,也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整个大殿,如死一般静寂!

“还不快滚。”

“……是、是……弟子(奴婢)一定铭记,谢统领不杀之恩。”

在场人除了初夏,无一不浑身发颤,他们抬着殿中的死尸,连滚带爬地逃出大殿。空洞的双眸不争气的蓄满泪水,宣白的大殿上留下他们额头上的颗颗汗水,脸色更是死寂青白。

初夏摇摇头,看着落荒而逃的他们,淡然下眸子,面上无任何表情,也叫人猜不出她此刻到底是何种心绪。

言归正传,初夏看了眼四处紧闭的门窗,心里已然做好了准备。她慢悠悠地坐在椅子上,顺便喝了口茶后才问道,“说吧,什么事儿?”

难得他这般正儿八经,还动怒杀了个人,现在,她似乎需要重新认识下眼前这个人。

“嘘……”

她刚一开口,墨七却忽然凑了过来,手指放在他自己的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初夏正不明所以,满是探究地接受着这突变的画风。

空气中的血腥味还未消散,眼前的人却又再次变了番模样。

“粟儿,我已做好万全之策,今夜,便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听闻这两字,初夏一惊,看着一脸沉重的墨七,她当即从椅子弹了起来。

“嗯。”

墨七肯定的回答道,他以为她知道这个消息会很开心的,可却不想在她脸上出现千万种他看不透彻的表情后,她竟给了他当头一棒。

初夏慢慢推开墨七的握住她双肩的手,转过身去一脸落寞。

“呵,不用了!”

“为何?难道你就甘愿留在这里任人欺凌?”

她垂下眸子,让人看不透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地立着,长久的沉默,最后还是初夏打破了这低沉的气氛。

初夏回转身,“罢了,今夕何夕?我已没了多少日子,又何必再拖累你。况且这百花宫机关重重,这么多弟子把手,依百里南浔的性子,我怕是刚踏出长生殿,他便会出现在我眼前。”

她落寞且坚定的神色令墨七微微一怔,那一刻,他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些奇异的情绪,不光是他对她强大的保护欲。

她于他来说,就像一朵冰封在万里雪窑的罂粟,荼了剧毒般,令人无法自拔。正因这朵镜中花水中月此刻近在咫尺,给了他可以拥有的错觉,他便无可救药般,魂飞魄散也要扑上去。

“不,每年的八月十五,宫主都会离开百花宫闭关修炼,咱们只要在天亮之前顺利离开这里就行,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就等你一个点头了。”

八月十五,原来今天是月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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