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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逼入绝境

每一样,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他还能信眼前这个,只是一个凡胎肉体的普通人吗?

清冽如水的声音响在耳畔,初夏俨然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抬头凝目看去。

百里南浔一袭月白色的长衫不染纤尘,黑发如瀑,眉目流转,冷漠的面庞让人猜不出他的情绪,只是他是那样的不可一世,身姿绰约,翩若惊鸿,不染半分人间烟火气息。

初夏晃了晃头,朦胧的灯光,使她恍如置身瑶池仙境,此刻的她仰视的而是九界神明。

当她对上他的眼睛时,那迫人的气势顷刻从百里南浔眼中流露,好似凌厉的剑刃,让人望而生畏。

那一抹惧色,轻而易举地刺痛了他的心。百里南浔向她步步靠近,那双眸子紧紧锁住她,像是要将她看穿、看透,才做罢休。

她到底是谁?

他步步逼近,初夏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开始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落入狼群密集的荒山野岭……

“你胆敢欺骗本尊?”冷冽胆寒的声音势如破竹般冲刺进初夏耳朵,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无端战栗。一字一句,犹如利箭,将她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百里南浔精致的五官上冰霜尽染,一贯清冷的容颜此刻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

她骗他!

愤怒,愤怒至极……

百里南浔心中怒火越来越旺盛,怒气,怨气,还有恨意,一时间几种情感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而此刻,他更为自己因她而生的种种情感而感到恼怒,让他瞬间有了毁灭一切的念头。

她居然骗他!是他太纵容她了吗?

也是,他居然三番五次饶恕她,她到底是谁,为何能轻易左右他的情绪,这让一向自负的他有了无限的挫败感。

此刻,她脸色苍白如雪,娇弱的身子,在因他的存在而变得寒冷的空气中,无端的阵阵哆嗦。

初夏感觉自己被一只毒蛇盯上,全身寒毛皆是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她身体上有多处伤口,特别是嵌在她锁骨处的那道鞭伤,如白瓷般的肌肤赫然出现这么一处皮开肉绽的伤势,是那么地刺眼。

一定很痛!

该死的,她痛不痛又与他何干?他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女人,竟然让他如此狼狈。

可她恐惧的神情是那般刺眼,让他无端地感到心疼。

他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他修行得道,到凡尘历劫的狼,最后一关,他失败,不能让自己功亏一篑。

不能,绝对不能!

百里南浔冰封已久的心脏,骤然复苏,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固,原本就冷漠的势气,此刻更加无情。他的眼神,狠戾得像是要将所有一切燃烧殆尽,就连呼吸,都带着玉石俱焚般的压迫感。

初夏瑟瑟发抖地不断后退,他可怖的神情令她无限慌乱,想到那次在罂粟花田,她更是害怕到无法呼吸。

终于,她退到了角落,后背贴着一坚硬的台柱,退无可退。

百里南浔走近她,慢慢蹲下身子,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她,他冰冷的眼神轻易将她贯穿。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像是要将她捏碎般,手上的力道用得极其狠毒。初夏吃痛地皱紧眉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流,她却未发出一点儿声音。

痛,真的好痛……

可比起下鄂上传来的疼痛,更痛的是她的心。她不知道为何,在他像是魔鬼一样盯上她时,她便没由来地感到心痛,好似自己被最信赖的人丢弃,让她慌乱,心痛到无法呼吸。

当他用那般狠毒的眼神看着她时,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成粉末,灰飞烟灭。

不知何时,百里南浔的身子前倾着,他们的距离,近到初夏无法呼吸。

属于他的冰冷的目光似是要将她冻结起来,如此之近,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长长的睫毛在她脸颊轻扫。

她突然停止颤抖,全身僵硬,此刻近在咫尺的他使她已经忘记了一切,连害怕本能的肢体反应都忘却了。

就这样,眼睛突然失去了光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再也没有害怕与抗拒,脚下的力气全部被抽离。

她就这样完全失去了知觉,就这样陨落在这片冰冷的战台……

这个男人,太可怕,如果可以,她宁愿死去也不要再见到他。不要,永远不要再见到……

漆黑,无尽的黑,将她卷入无边地狱,从此万劫不复。

初夏是被痛醒的,睁开双眼,除了黑还是黑。

她试图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绑了起来,紧贴双臂和后背的木桩告诉她,她被架在了十字架上。

四周一片黑暗,静得出奇,让人无端产生一种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感。头昏昏沉沉,身上的伤口源源不断地传来痛意。

用力咬住下唇,尽管她已将它咬破,却还是死命地咬住,想要用那细微的疼痛和自己最厌弃的血腥味来保持清醒。

果然,神志略略清醒了些,慢慢调动着目光,试图在这漆黑的地狱找到一线生机。

这时,门吱呀一声放进一道刺目的光线。看着走进来的人,初夏全身骤然僵硬,像绷紧的弦,一丝一毫不敢放松。百里南浔的脾气让人实在琢磨不透,这个男人,太过于冰冷。

秉着烛台,百里南浔一步步向她靠近。他看着她,手中微弱的烛光照耀着他完美的侧脸,他看得极其专注,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

“罂粟?不,或许我该问你,你到底是谁?”

明明一介凡人,杀流砂的手法竟能如此完美,找不出一丝破绽。不是没有内力吗?那是如何做到的?

这世上,他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微微感觉到他的靠近,周身瞬间被一股寒气围绕,冻得初夏打心底发寒。百里南浔只是一个眼神,整个空间的烛火被点燃,相继明亮。

初夏终于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灯火映照着他古雕刻画般的剑眉星眸,俊美得如此不真实。

这样一张完美的脸,在她眼里,却如同鬼魅一样可怖。

初夏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眼神游离,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中。

“又不回答吗?”百里南浔皱眉,将手中的烛台朝她挪近,凑在她如玉光滑的脸颊。

依旧没有声音,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似乎想把眼前的人隔离自己世界。

是的,他的问题,她一点也不想回答,她已经提不起一声力气来说话,也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若是说她是罂粟,违背黑羽令,背叛百花宫,定是死罪;若是回答不是,她怕是会立马死在他手里。横竖都是一死,这个问题,她要如何来回答?

“看来,是本尊对你太仁慈了。”冷清的声音在这炎热的夏季却如雪风凌厉,肆虐得初夏如堕十八层地狱。

说着,他鬼使神差地向她伸出手去,手指划过她伤口处的冰凉触感让初夏忍不纂身战栗。

他的手好凉,仿佛是死人才会有这样的温度。

只见他高高举起烛台,手慢慢一点点倾斜,火焰漂着她的侧脸,烛蜡滴下,落在她肩上那道骇人的伤口处,使初夏发出难以忍受的叫喊。

一声又一声,在石室中来回荡漾。

她的喊声,却生生牵动着他的心。他深皱着眉头,额头渗出晶莹的汗珠,好似正在受这疼痛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滚烫的烛蜡滴在她消瘦的锁骨,烙印出一个又一个红点,似白皙肌肤上跃然盛开的花朵,在朦胧的烛火映衬下更显诱惑。

初夏紧咬着牙,却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仁慈吗?她现在这般半生半死的模样,他居然还说对她太仁慈,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残忍?

百里南浔紧紧握住烛台,那消尖的棱角深深陷入他的掌心,渗出鲜红的血液来,他却并未感觉到一丝不适。

他一贯自负的洞彻人心,如今,却看不透眼前这个柔弱无骨的女人。

真是可笑!

百里南浔愤怒地扔开烛台,捂住胸口,在昏暗的石室里静静站着,心乱如麻。

泪水决堤而出,瞬间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在看见手背上晶莹的泪水时,一脸错愕。

他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他活了几千年,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而此刻,这东西竟从他的眼里流出……

嚯然转身,将手背在他衣袍上狠狠磨蹭,仿佛只要慢了一秒,那眼泪就会腐蚀掉他的手背。

这一刻,他心里升起了无穷无尽的自我厌弃。他很讨厌自己这般阴晴不定的心情,更讨厌让自己产生这些复杂情绪的女人。

向来心如止水、冰冷无情的他,在知道她被流砂丢入火海时,他的心就被紧紧扼住,飞速赶来救出她,那是他第一次着急。

对于这份没由来的情绪,他告诉自己是因为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王牌杀手,所以自己才会对他的性命担忧。

以此,他终于平复了些自己微微波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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