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阴谋诡计

再说,那个半夜三更进入“七十六号”的黑衣是谁呐?他不是别人,正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宋继柳。他到了大上海之后,首先同我上海地下工作者联系上,接着夜闯魔窟,打探消息,让他看到了克拉克同李士群面谈的一幕。

当他来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准备把探到消息向当地的地下工作者通报时,猛然向后一回头,不由大吃一惊,原不他竟然被人跟踪上了。于是乎,他只有假装向前走,接着又猛然向前猛跑几步,然后向一个墙角处一躲。跟踪者不知是计,还在拉命地向前猛追,继柳把腿向前一伸,把跟踪者摔了一个大跟头。继柳冲了上去,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又给了他几个大嘴巴,轻轻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跟踪我?”

“我,我是‘七十六号’的,当我们发现你进院之后,我就跟踪而来了。你,你一定要把我放了,否则……”

“否则什么?快说!”宋继柳怒目圆睁地问道。

“我,我们‘七十六号’是不会放过你的!”跟踪者盛气凌人地说道。

“是吗?我本打算放过你的。可是,由于你刚刚说了我不爱听的话,现我改变了主意!”宋继柳说完,上去就是几拳,把这个家伙打死。继柳见他不喘气了,就笑眯眯地说,“老宋最不爱听的就是别人的威胁,协马的!”

宋继柳说着把这个家伙的特务证等东西,一下了全下了起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又把这个死鬼的衣服扒下,向一边一丢。接着,又把这个光身的尸首塞进了下水道。

当宋继柳完事之后,来到一个大马路上时,一队小鬼子的巡逻队堵了上来。他们看到宋继柳后,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要捉人。宋继柳一看乐了,就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还有完没完?是不是找死呀,协马的!”

小鬼子也不去理会这个,上去就是要捉人。

“这叫什么事呀?我今天不大想杀人了,竟然硬逼我。哎!”宋继说着举起双枪弹无虚发地向敌人开着火,没大有这种思想准备的小鬼被打得东奔西走,倒下一大片。

就在这个空隙,宋继柳翻身上墙,消失地夜幕之中。

话说,在码头上送行的高士奎,目送这只带着女儿和侄儿远去的小轮船,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二十年来日夜思念的女儿,才刚重逢今又分别。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她经过曲折回旋之后,终于踏乡上人生的正途。这时,士奎不禁想起大女儿小霞生死未卜,如果还在人世的话,已经二十八岁了!此时此刻,高士奎泪流满面地看着大海,久久不肯离去。

高士奎面对大海囔囔地:“小霞,你在哪里呢?……”

士奎当年曾多次询问过被救出的小女儿,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在血和火的惊吓下,还能记住什么呢?但高士奎总还留存着一线希望,因为三岁的小女儿,被他问急了,反复总说一句话:“姐姐没有死!”

这次父女重逢,高士奎又问小女儿,但她已丝毫没有印象了。一想到到大女儿,他便觉得内心隐隐作痛,泪水还在流着……

“高老先生!”一声喊叫,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看看眼前的中年人,并不相识。

那人不等他询问使递上一份请柬,并恭恭敬敬地说:“克拉克董事长为了表示对于您的谢意,今晚七时在他的别墅设宴款待,请您大驾光临!”这人一字一句,仿佛背诵请柬似的。

“怎么回事?”高士奎略一沉吟,在心里说道:“高玉田与小女儿随船而去。相关也于昨晚提前赴苏鲁的交界,通知李干成准备接应。他们此去如蛟龙人海,量你克拉克再有多么神通广大,也无回天之力了!我考的!”

“啪嗒。”一只大老鼠从他身边跳过,把高士奎吓了一跳。士奎接着又想道:“至于我,既然共产党的干部李干成认为,我自己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轻易撤走,否则就会让敌人产生怀疑的。那么好吧,你既然请我,我哪有不去之理?就让我好好地看看你这笑面虎还有什么绝招!再说为了不让这家伙多干坏事,保证侄儿高玉田和小女儿运枪和夺物成功,我也得去!”高士奎想到这里,便大声对来人说:“请转告克拉克先生,我高某一定奉陪。”

由此看来,高士奎未免过分低估了这个狡诈的对手了吧!不好!

克拉克为在自己的别墅摆宴,确实费了不少心机。上海东体育路七号特务机关,影佐祯昭少将机关长,为此事还专门化了妆来克拉克别墅面授机宜。影佐祯昭笑口常开地说道:“克拉克董事长,现在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东风’就是你未来的夫人——水仙花了。”

“不错!”克拉克笑呵呵地,“我的今晚请支那人高士奎来别墅,也是无奈之举呀!可是,现在请那个姓高的老瘪三,就得用家宴为名来请客的。如家宴女主人不出面张罗,岂不是笑话吗?况且高士奎久闯江湖,阅历很深的青帮老大,一旦看出破绽,他那一身武艺,谁对付得了?弄不好前功尽弃,甚至还会丢了自己的小命!”

“是这么回事!”影佐祯昭满意地说着,“那我就此告辞,祝你好运!”

“谢谢!请慢走!”克拉克笑着把小鬼子上海的特务机关长送出大门外。

于是克拉克又来,向水仙花的房间走去。可是,克拉克偏偏又不能把其中奥秘,向这位生性正直而又怪僻的准夫人和盘托出。昨晚克拉克试探着告诉水仙花,笑口常开地说道:“水仙花,我要在家里宴请青帮一头目高士奎,请你一定帮助招待好呀。这个爱国堂帮了我们的大忙,再说高士奎是中国武林高手,今后还要仰仗他们呐!”

但是,水仙花却置可否,后来干脆回她自己房里把门一关,克拉克怎么叫,她也不吭声。克拉克真有点冒火,但还不敢发作,因为这一位是从来吃软不吃硬的主,逼急了,她真会跳楼给你看,这是他不想亲眼看到过的。也罢,心想明天再好好跟她说说。可是今天等自己张罗得差不多了,到房里一找水仙花,贴身丫头李妹却说:“水姑娘到‘神仙巷’算命去了!”

“怎么回事?”克拉克忙问,“你怎么不陪她去?”平日水仙花去逛街什么的,不是克拉克亲自陪同,就是李妹相伴的。

“克拉克先生!”李妹说,“水姑娘说她今天要一个人去,不要我作伴。”

“现在几点了?”克拉克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又问,“是坐车去的吗?”

“不是!”李妹回答说,“水姑娘说她要自己走走,不用打扰先生!”

李妹话还没说完,克拉克急了,一叠声地用中国话大声地喊:“你,你真是个死人9不赶快叫车去接!”

李妹看这个外国佬发火,就一溜烟跑到楼下,叫车夫赶忙开车向“神仙巷”驶去……

神仙巷里的算命人不多,看样子人全都走光了。透过花玻璃射进来的光线,映照着空荡荡的巷子,再加上前些日子小鬼子在这里刀劈了几个人,这里显得格外阴森森的。

一个大的算命室里,传出了“算破天”吴大师那缓慢而又带有神秘感的声音。

水仙花正虔诚地坐在“算破天”的脚下,她仰起了头,眼着一双充满着痛苦和忧伤的双眼。她看着身穿大褂的吴大师,感到先生今天格外庄重,神圣……

多日来的忧郁,苦痛、沉重的心灵负担,都在催促她要向最可信赖、无所不能的“神仙”倾诉。否则自己就会被闷死了!象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她讲述了自己对克拉克所作所为的看法,甚至连她自己如何跟踪克拉克,目睹他进“七十六号”,都一一讲了出来。她真诚地诉说自己的斩痛苦、不幸、绝望。

吴大师认真地听着,一字不漏地听着,神情是那样的专注,态度是那样端庄。

水仙花终于讲完了。吴大师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是那样慈祥、亲切、动人,而且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魅力:“姑娘,你的男朋友是正直和善良的,他是要干大事的!你每天虔敬地祷告吧,用你的美德,去帮助你的亲友,去完成他的事业!”说完,他将一张报纸递给水仙花。她一看上面有一则消息写道,昨晚深夜有人潜入“七十六号”放置*,警方严加捕捉,可仍无结果……

“这是他干的吗?原来,克拉克避着我是去干这惊天动地的大事啊!”水仙花看完,感到万分地高兴,似乎感到从未有的轻快。当吴大师轻轻地挽扶她站起来的时候,她感到罪恶感虽已经消失,甚至为自己曾想到自尽而羞愧。

当她在吴大师陪同下步出算命屋时,她的脸上泛出了微笑。在明媚的阳光映照下,她是那样的美丽大方,连庄重的吴大师,也禁不住把目光,不止一次地停锤留在她的脸上,胸上……

这时,李妹乘坐着轿车,正好来到这个算命室的门口,她高兴地上了车。李妹惊讶地发现自己伴随了多年的水姑娘,今天似乎变了一个人。

最为高兴的当然是克拉克,这个家伙真是屁颠屁颠的。

水仙花回到别墅一反往日沉默、忧郁的常态,她欢快,随和而且兴致勃勃。克拉克开始还感到疑惑,但随后感到她真诚而坦率,丝毫没有一点做作。特别是当他向水仙花再次提出今天要设家宴款待高士奎时,她不仅应允了,而且兴致勃勃地说:“我要自己亲手去炒几个拿手菜,给先生们尝尝。”

现在,克拉克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家宴准六时开始,精致的小饭厅在荷花吊灯的辉映下,格外的舒适。洁白的台布上摆着象牙筷子,镶银餐具,让人感到好象是到了展览大厅。高士奎着一藏青耗哔叽的长衫,登一双白底黑帮的布鞋,衣冠楚楚,神采奕奕。克拉克也着中国的长衫,不过是黑色无光缎子的,满面春风,频频点头。

水仙花今天又是另一番打扮,深红色丝绒旗袍,胸口别一枚水银扣花,庄重大方。三人分宾主入席后,仆役穿插似地送上丰盛美的莱肴,炸生蚝、对虾仁、烤乳猪、炒鲍鱼……全是名菜。沙逊亲自把盏敬酒,殷勤备至。让高士奎看了特舒服,很兴奋。

酒过三巡,菜过五道。克拉克抄起另外的一个“人头马”瓶子,给高士、水仙花面前的银杯斟满,笑容可掬地对水仙花说:“高老先生今日光临寒舍,您理应敬上一杯!”

“我,我喝多了!”水仙花已有几分醉意,听克拉克这样一说,便款款一笑,盈盈站起,轻轻一笑说道,“高老先生,请赏脸。”

“感情不错!”高士奎站起一看冰仙花确是诚意,又看看沙逊那张笑脸,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真就是只请我吃顿饭吗?”

这时水仙花举杯说道:“请,老先生!”

“不对呀,怎么只叫好同我们喝?”高士奎一转念,对克拉克说,“不敢,不敢,克拉克董事长,我们还是同干一杯吧。”

“理所当然!”克拉克十分爽快地说,“好!”说着便举起了杯,他并没再斟酒,因为他的酒杯早就是满的,接着便一饮而尽。

高士奎酒量较大,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克拉克连声称赞:“痛快,痛快,高老英雄真是海量。”转脸对水仙花说,“高老英雄喝了,你这敬酒人可不能失信啊!”

水仙花微微一笑,举杯接唇……

克拉克大声喊着:“干,一口干!”

水仙花猛喝一口,还没咽下,便觉得酒力上涌,看来自己酒量过小,别喝醉了。于是借向当高士奎点头是示意之机,坐下来一低头,用手帕往嘴上轻聪轻一擦,一口酒大半都吐到手帕上去了。这是苏北乡下的老妇传教的绝招,是对付胡缠滥搅的“客人”的办法之一,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克拉克见水仙花一口而干后,便忙着给高士奎斟酒,丝毫也没发现这点。五分钟之后,高士奎便觉一阵气闷,接着头晕目眩,心里暗叶一声:“不好,有毒!”忙想挣扎着站起,但手脚麻木,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地趴在桌上。

水仙花虽然没全喝这杯酒,但仍然觉得头重脚轻,支持不住,在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克拉克在叫:“李妹,快,快把水仙花扶上……”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水仙花睁开眼,发现自已和衣躺在床上,头隐隐作疼,口干舌燥!她侧过身子,见床头小柜上有半玻璃杯的浓茶,便伸手拿过,喝了下去,头脑清楚多了。怎么喝这么一点酒就醉了?她心里有些纳闷。

“妈妈的,快,快说说……”突然隐约传来一阵吆喝和斥骂声,她侧耳静听,但听不清楚。从声音断定,显然发自楼下的小饭厅。

水仙花翻身坐起,穿上布拖鞋,轻轻地走出了房,立即听到高士奎愤怒的骂声:“你这外国的畜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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