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 八章 乐此不疲

“老实一点,对你有好处!”高玉林朝大门口一指,说,“你去把那支匣枪拿过来!”

“是,是是!”特务点头应道,“行,行行!”

“小心外面的枪子!”高玉林又指着大门口上那个特务的尸体说,“连他身上的子弹袋子也要解下来!”

“是!”小特务打着战。

“快去吧!”高玉林盯住他,还用双眼的余光,向四下散打着。

“好!是!”小特务鸡啄米似点着头。

这个特务来到屋门口,拿起匣枪,又,解下子弹袋子,扭头一望,只见高玉林正端着大枪冲着他,便老老实实地又朝屋里走回来。

正在这个时候,南房顶上响了一阵排子枪。颗颗的子弹,从特务的身边吱溜吱溜地擦过去,有的钻进地去,有的打在墙上,还有一颗子弹钻过了特务的小腿。那特务一见自己小上鲜血突突地流出来,身子一抖,摔倒地上,在地上打起了滚来。这一切,都是在高玉林双眼的余光下发生的。

于是,高玉林匍匐着身子,来到外间,拾起匣枪和子弹袋,又把吓傻了的小特务拖进里间。高玉林使用匣枪更加顺手。所以方才总觉着大枪不方便。现在,他得了这支二十四响的匣子枪,不仅这支枪的成色比自己使用过的那支还要新得多,而且子弹袋里的“花生米”更是装得满满的,此时真如猛虎添上了翅膀,他的心里高兴极了。

再看那个小日本的武装特务,只见他望着自己受了伤的小腿,想逃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由于,又痛,又怕,又气,不由得咬牙切齿地骂起来:“日他妈李士群这个哈巴狗操的,不得好死!”

高玉林赶紧从内衣上撕下一块白布,一边给特务包扎,一边教育他说:“以后,别替侵略者和卖国贼卖命啦!啊?”

那特务见高玉林待人挺和善,还替他包扎伤口,一点也不象鬼子、汉奸说的那样,人一参加革命就“六亲不认”,特别是谁落到他们八路军的手里,只有活活被打死的分了,别无出路。于是,他就试探着说:“你真好!阿拉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大恩的……”

“不能这么说。”高玉林严肃地纠正他说,“你这个说法不对!”

“不能吧!”伪军迷惑不解地问,“怎么不对哩?你待我好,阿拉感谢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你也客气得不是一个地方。”高玉林说,“我没什么值得你感谢的。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共产党和八路军、新四军吧—一我是按照我党、我军的俘虏政策来对待你的。”

“奥!”小特务点点头。又说,“不管怎么说,反正是都是上海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特务不是别人,他是这个大上海滩上的一个小船主、老市民高传年的儿子高小地。在他当特务之前,一直在南京念书。

那么,高玉林呢?一来上海后,就借用过他家小船,他的父亲帮了一些忙。因此,高玉林只是听人说过,高传年有个儿子,叫高小地。后来也知道高小地当了特务。可是一直没有见过面。所以,直到今天,高玉林并不认识这个高小地。

高玉林虽不认识高小地,可高小地却明确地知道,给他包扎伤口的这位地下工作者,就是那令鬼子和汉奸怕得要死的上海地下党中的一员。

高小地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他在闯进这座屋子之前,听到日本人犬养酵汉奸李士群以及大大小小的中日特务们都在吆呼:“今天围住的这个共产党地下工作者,是一个小头子或重要人员,一定要想法活捉住他n着捉住他!”

而且,在他高小地被俘以后,一见高玉林的面,也大体上认出来了。这是因为,高玉林同王老板联系的那天,高小地就是被李士群安排盯梢王老板的主要特务之一,他虽然站得远远的,可是眼睛并没被捂住。在当时,高玉林虽没去注意这个小地,可是小地,却把高玉林的形象大体看清了。

可是,在他俩刚见面时,高小地虽然认出了高玉林,却并没敢对高玉林说出自己是谁。因为,犬养酵李士群常说,“共产党六亲不认”。对此,他虽不完全相信,可又不完全不信,所以没敢攀关系。况且,高小地还曾听父亲说过,共产党游击队为借粮来到过他家门口,由于高小地他父亲怕共产党还不起而没有借给他们,为此只好把船给地下工作者用了用。

为这件事,高小地的老子还曾嘱咐过儿子:“过去咱没借给共产党游击队粮食,他们可能会恨着咱的。如今,你和他们又在两面上混事,可得处处留点神,尽最大努力帮一下有良心的中国人!”

高小地对父亲这些话,过去是半信半疑的。高小地在心中不由说道:“阿拉被自己人打伤以后,这位地下工作者又对我这么好,使阿拉很是激动,所以这才开始试探着和他攀攀关系。可是,阿拉刚说了个半截话儿,这个地下党的注意力,却忽地飞到房顶上去了。哎!”

原来是,房顶上的小青瓦在哗啦哗啦地响着,好似狗爬了上去。高玉林定神一望,又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不由小声骂道:“你们这帮不吃人食坏东西已黔驴技穷了,竟然派其喽罗来闯屋没有成功,现在又派人来挑房顶了,找死!不对呀!要是让敌人把房预挑开一个大窟窿,再从窟窿里扔下‘甜脆瓜’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玉林想到这里,把匣枪往腰里一插,将大枪背在肩上,又将高小地那支步枪端在手里,然后朝外间一甩头,对小地说:“你先到那堆木头里面去藏一藏吧!”他见高小地不解其意,又用枪指着房顶说:“你听,他们要挑房顶扔‘甜脆瓜’了!子弹无眼,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快快地躲藏起来!”

“奥……”高小地终于领悟了我地下工作者高玉林的意思,照令而行,半爬着躲到外间的大堆木头北面去了。

高玉林不声不响地监视着房顶,只见房顶上的响声,正在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过了一嗅子,揭瓦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了,让高小地胆战心惊。这时节,高玉林听着,瞅着,心中暗自分析着:“听这响声,瓦巳被揭去开了几块,现在正用铁锨铲房顶上的泥土和苇笆子了!”他想到此,便从容不迫地把手中的三八大盖枪朝上一举,瞄准了正在咔嚓咔嚓乱响的地方,一勾扳机,砰地一枪。

这枪声一响,只听见房顶上吭噔一声,就像有个什么沉重的东西从半天空中落到房顶上一样,震得房顶颤动了一阵,有些檩梁上的灰尘,纷纷飘落下来。此后,那铲苇笆子的声音,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是什么原因?就是那个蹶着屁股挑房顶的家伙,被高玉林这一枪给解决了呗!

不大一会工夫,那边的苇笆子又响了起来。早巳顶上火等着的高玉林,等敌人把房土挑开后,又给了他一枪。这一枪,和那一枪一样,房顶上又是吭噔一声,苇笆子又不响了!

高玉林隔着屋屋笆一连撂倒两个以后,敌人只好把挑房顶的把戏收起来。可是,屋外的枪声,还在稀一阵密一阵地响着。这时,按照高玉林的分析,敌人这个闹腾劲头,看来有两种意图:一是,他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逼高玉林投降;二是,尽量引诱着高玉林把弹打光,他们好闯进屋来抓活的。

高玉林根据这样的判断,便暗自决定:“协马的!我就来个将计就计,跟敌人消磨时间,等天黑下来以后,再想法子突围。”

于是,高玉林又招了招手,把外间屋的那个特务又叫过来。他俩一同蹲在死角里。

“朋友!”高玉林问,“你今年多大岁数啦?你叫什么名字?”

“阿拉差五天,就二十三岁。阿拉名叫高小地。”

“高小地就是你?”高玉林吃了一惊。

“是的!”高小地小心谨慎地答道。

高玉林对这个高小地发生了兴趣。他的兴趣,并非源于“高小地”这个名字起得好听,也不是因为他同自己都姓高的原因,而是他的这个名字使高玉林打开一条新的思路。于是,他又接着问下去:“小地,你的老家在哪里?”

“阿拉的老家,就在吴淞口的码头边上。”高小地轻轻说道。

“你的老子可叫高传年?”高玉林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呀!”高小地惊喜交集地答着。

到此,高玉林算蝇把这个小特务身世弄清了。随后,他口吻一变又问:“你认识我不?”

“阿拉不认识,但见过面!”高小地来了一个急转弯。

“在哪能里见过?”高玉林来了兴趣。

“在一青帮头子,机器厂王老板家的大门外。”高小地大着胆子。

“什么时候?”高玉林笑逐颜开地问道。

“半年前……”

这时,高小地将他被李士群派去监视王老板的前后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就在他陈述这件事的过程中,屋外的敌人又喊叫又打枪,还是闹得挺凶,吓得个高小地几次把话停下来。

高玉林朝窗户甩一下头,向高小地说:“不管他!说下去!”

最后,高小地又接上这样一段话:“从那,阿拉虽还当特务,可是却不敢乱说,因为我也不例外地怕地下工作者和真心抗日的那帮青帮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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