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训敌有方

天放大亮了。大雾密布的上海滩,正在不断地加大着。

高玉林趴在一小巷的拐角处,望望越撤越远的人群,心里乐开了花。于是,高玉林正在笑眯眯地想着,可敌人越来越近了。

不远处的鬼子小鬼队大叫:“我的认为这些越狱逃走的人们,不仅是手无寸铁,而且是毫无斗志,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一群大大的木头,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提防会有人打阻击。他们象一窝蜂似的,稀里哗啦地拥了上来。我们决不能让他们的跑掉,他们一定要死于非命!”

“嗨!”众鬼子纷纷行动。

我地下工作者高玉林呢?他虽只有一人,却是稳如泰山,正在静静地等待着追捕的敌人向他靠近。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子弹和瓜型*都是不多的,应当让它们发挥最大限度的作用,尽其所有地多消灭敌人。

过了一会儿。敌人已经很近了。高玉林先打了两枪,又扔出一颗甜脆瓜——瓜型*,便顺着小巷向后撤退。敌人见有埋伏,就找好地势,乱放起枪来。过了一阵。日伪军见没动静,这才又追上来。他们冲上来的目的。就想捉几个活的,当他练刺刀的活靶子。

于是乎,高玉林赶紧撤退到岔巷口上,又连打了几枪,引着敌人顺着右股小巷追下来,使那越狱的大上海的弟兄们,又一次脱险了。可是,故意被敌人发现目标的发挥,却被尾追的敌人紧紧纠缠住。怎么办?高玉林打一阵,走一阵,牵着成群的敌人,在这人海茫茫的大上海,以纵横交错的大小巷子为线路,开始了又一次别具一格的巷战。

这帮小鬼子打来打去,打来打去,打了好长时间,打过了偏午,高玉林又被迫撤进一个大院落。蹲在一个角落休息一下,好积攒些力气同敌人再战。

已经看到,这是高玉林在两天之内,二进上海的这家大院落了。尽管是被迫,他在撤进这个大院落时,内心不由地想道:“现出去了的同胞都没回家,我正好利用彻底熟悉街情的有利条件,力争穿院而过,借以甩开敌人……”

可是,没想到敌人追得紧,上得猛,高玉林进院以后,还没出院,敌人的大队人马,忽啦一声,和和上天一样——将这个几条弄街围了个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于是,高玉林闪身翻进另一所院落。这所院落,本面有段矮墙。当高玉林正要越墙离去时,忽然听见那边的院子里巳经进去敌人了。而且,这时有个敌人,正在墙那边咋咋唬唬叫:“地下党,地下工作者,八路军的探子,跑到这里了,快快的给我包围,捉活的!”

咦?怪!敌人怎么知道我是地下工作者呢?高玉林正纳闷儿,又见敌人已堵上院门口,并有一颗冒着黄烟的“甜脆瓜”扔来,落在高玉林的脚跟底下!手疾眼快的高玉林,猛一弹腿,将“甜脆瓜”踢向正往院里闯的那群敌人,并就腾身一跃,来了个箭步儿,嗖地窜进屋去。

“轰!”“甜脆瓜”在敌人面前开了花,当场有三个敌人走了人,另有三人即将走人。

话说高玉林刚进屋,院中那颗“甜脆瓜”响了。这声巨响,直震得门窗乱动。顿时,庭院里就象突然下了一场大雾似的,从半空到地上,角角落落,全被黄尘黑烟塞满了。同时,把进庭院的六名敌人,全都放倒了。

这群乱七八糟的坏货们,有的是炸倒的,有的呜呼哀哉了,有的嗷嚎嗷嚎地叫起来,真是怪像百出,好看极了,让人开怀大笑!

鬼子副特务机关长,举起指挥刀大叫:“不要打死他,我要活的!捉到活的有赏!八嘎!”

“嗨!”一大群敌人把这里包得水泄不通,都想利用工作之便升官发财。

到这时,那位二进大院落又陷入重围的高玉林,他该怎么办呢?更加艰苦的战斗,使高玉林在这里,再一次接受严峻的考验。敌人现正向我们这位富有经验的老战士高玉林,又一次猛扑过来……

高玉林被围在屋里,外面响着阵阵枪声,没伤着高玉林一根毫毛。但高玉林还在仔细地打量着屋里屋外的情景,他要在这里跟敌人决战了!

这是一所四合院,这个院落,是个小型加工厂。可是,现这里并投人住。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宽宽绰绰,基空荡荡。天井的西南角上,也就是在西屋和南屋之间,有个小门洞子。另外,这个内屋,是三间北屋。屋里,是一明两暗。在中房和西房之间,有道小隔墙。隔墙门边,有个长方形的小孔洞,就是当最为时兴的灯台子,一般不大富裕的家庭都有这种设施。

灯台子,当然就是放洋油灯或者是放汽灯的地方!在停电和没有电时,每到夜晚,把油灯放在这里一盏,就可以把里间间和外间同时照亮。这种家庭设备,不单单大上海的居民家家都有,就是全中国的农村也是家家存在的家什,这也许就是中国灯文化的延伸吧。

一个隔墙的里间里,靠着窗台盘了一张大木床。不用细说大家也是特别明白的,这就是主人睡觉的地方。床的对面,靠着后山墙放着一张破桌子。桌子上面和桌子底下,摆放着几张破破烂烂的图纸,一边的一个角落里里,全是木工使用的各种家什。

另外,在中间和东间之间,也不例外地同西间一样。除此而外,就是散放在各个角落里的木头、木板什么的些零碎东西了。总之,这座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根据木坊的特殊需要安排设计的。这是高玉林在后来的回忆中,是特别说明的一点。

此时,刚刚挖墙越狱的高玉林,为了掩护大上海的老百姓化险为夷安全脱身,他只身一人又被敌人围在这座木坊里。他正为再一次被围而着急着,于是在心中暗叫:“这不会是关门打爷吧!这叫什么事呀?啊!”

过去,高玉林和战友们在一起的时候,和人民群众在—起的时候,不论碰上什么样的敌情,也不论遇上多么大的风险,他总是浑身是胆,总是认为就算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今天,他独自个儿被敌人围困在这座屋里,情势迫使他离开了战友,离开了上海民众,但他也并不感到孤寂和空虚,反而有一种强烈得从未有过的欣慰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这不仅是因为这一片的青壮年安全地甩开了敌人的追捕,高玉林不由自言自语:“这座屋子并不是与世隔绝的。现敌人虽然把我围在了这里,可是,小鬼子却巳陷入了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的重围!如今,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座屋?何况,我们的同志和群众,又必然是正在各处打击着敌人哩!与此同时,那些象美国、瑞士、瑞典、苏联等国的新闻工作者,他们也在看着这群暴徒的举止的。好,真是太好了!”

高玉林一想到这里,就觉着他仍是同全世界的人民在一起,心里十十分轻松。因为,他眼下再也不用担心这大上海民众受连累,自己可以自由地和敌人拼杀了N况他的手中还有一棵大枪呢?

当然,对高玉林来说,长枪不如短家伙应手!可这总比赤手空拳好得多呀!因此,现在高玉林的想法是,只要武器在手,即使流血牺牲,也要战斗到底!

高玉林想到这里,便将大枪端在手中,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谁知,他拉开枪栓一瞅,猛然吃了一惊:“啊!”枪膛里只有六粒子弹呀!”

高玉林看后,他又捏开了子弹袋子。子弹袋子也只还有五粒大“花生”了。这时,外边的枪声,一阵阵地响着。在这枪争的间隙里,还夹杂着敌人的狠嗥鬼叫。

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处境下,高玉林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他那半生中的全部生活和斗争。他想到了延安,他想到了黄海岸边,他想到了山东军区,他想到了山东省莒县大店,他想到到滨海军区,更想到了救星共产党和领袖*,他还想到外国友人——中口等同志。

这一切,使得高玉林用十一粒子弹,去面对着数以百计千计的敌人,胆不怯,气不馁,心不慌,从而更加显出一个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地下工作者,这一特有的沉着、冷静的特点。

眼下,在高玉林那钢铁般的体魄里,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和顽强的意志。这些,又使他获得了难以令人置信的胆略和智慧。现在在高玉林看来,十一颗子弹,虽不能算多,可也不能算少了!

已经把货物送到目的地的宋继柳,向大家看了一下,心里不由一怔,向邵酿泉问道:“首长,我从赣榆带来的徐允夺……”

“到!队长,你叫我!”不远处的大个子跑了过来。

“一边歇着,我不是在叫你。”宋继柳微怒道,他说着又转向正笑眯眯的邵酿泉,轻轻地,“我带来的这些人都到位了,只有不是我直接领导的高玉林没有回来,这,这可怎么办?”

“那我们通知我们上海的地下网络,一同寻找好了。”

“报告!”王熙叶从一边跑来,向邵酿泉说,“高玉林他……”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高玉林猛一吃劲,嘎啦一声,将一颗子弹推上了枪膛。随后,两手紧紧握住枪杆,又用食指勾扳扳机,昂首挺胸站在西隔墙门里,严阵以待,等待着那些胆敢闯进屋来长送死的敌人。

我们的地下党高玉林同志,眼下一切杂念都彻底地消逝了,身上的勇气和力量已骤然增大到了最大的程度。并将其全部精力贯注在杀敌上,又忽听屋外头枪声大作,房顶上叫声连天,继而便是一个大号“甜脆瓜”飞落窗前。

“轰!”“甜脆瓜”爆炸了!

只见院内浓烟四起,尘土弥空,就象院子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雾。只见栖息在梁头上和墙壁上的多年尘土,被这巨大的爆炸声一震动,争先恐后地张落下来。高玉林根本不注意这些,他一面注视着门口,准备对付随时出现的送死鬼,一面监听着外边的喊声、枪声和*的爆炸声,心里悄悄地推断着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

现时的高玉林,一不还言,二不还枪,三无*可还!只是心中在想:“让敌人多消耗些子弹和“甜脆瓜”吧!”是啊!如今的高玉林,只有一个人,十一颗子弹,与这么多的敌人对阵相持,显然他自己是不能随便开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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