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全民行动

空气清新,野花怒放。又一队军车鸣着大喇叭驶过来了,官兵和百姓们都欢呼起来。喇叭声、欢呼声交织成一曲胜利的交响乐,在大运河畔久久地回荡着。

这时,临沂告急,李宗仁长官调第四十军坚守临沂,并提升庞炳勋为第三军团长,庞炳勋给李宗仁立下了“城存我活,城失我亡”的军令状。

军事会议上,庞炳勋在下达作战命令:“兄弟们,我们就是剩一兵一卒也要奋战到底!为了决心保卫临沂,军部从离城十里的周庄移至城内。由三九师刘师长、一一五旅黄旅长率二二九团、二三0团和迫炮营在城内守城,马法五副军长率一一六旅二三一、二三二团、补充团在城外布防……”

“是!”众人道。

庞炳勋部在临沂接防后,有平、津、青岛等地流亡大中学生、中学教师男女七十七人前来参军,志愿抗日,一个军官领他们去见庞军长。

庞炳勋见到这些热血青年后,非常感动地说:“同志们,你们的爱国热情就是对我军的一大鼓舞,你们能有这份爱国之心就足够了,谢谢你们的到来!现发给你们路费,请你们这些有文化,有知识的爱国青年就到大后方吧,将来的中国的建设离不开你们呀!”

“我们不去后方,我们坚决要求参加第一线,效命疆场!”北师大同学小刘代表大家说。

这七十多个师生,高度地表现了中国人民的爱国精神,打动了庞炳勋。于是,庞炳勋决定由这七十多人为骨干,成立“第三军团战地服务团”。

服务团下设宣传、组织、救护三个组,各设组长副组长,由教员和学生推选担任。宣传组连夜编写了许多文艺小品,在群众和连营官兵中演出,宣传抗日救国,鼓舞战斗士气,颇受欢迎。救护组由军医处派医生训练救护包扎伤员,使用急救药品等医疗技术。

临沂系鲁南重镇,是各公路的交叉点。南通今新沂的新安镇,东至徐海,西南通台儿庄、枣庄,西北通费县、泗水、蒙阴、新泰,东北通莒县、诸城。临沂的战略位置关系到陇海、津浦两路的安危,也是徐州的一个重要屏障。日军以坂垣师团猛攻临沂,正是为了策应矶谷师团进攻台儿庄。

庞部时有一万三千余人,到临沂后,面对敌寇的进攻,全体官兵无不义愤填膺,誓灭日寇。但由于日军不断向临沂方面增加兵力,庞炳勋部的战况十分危急,二十三日,莒县失守。

三月二日,一个大雾的早上。庞炳勋部正住在临沂县城北。

突然,侦察兵回来了。向正跟士兵们谈心的庞炳勋报告说:“敌人来了,这是坂垣亲自带队,观其动向,要来汤头!……”

庞炳勋听了这个报告,立刻瞪起大眼。

国民党四十军的官兵们,得到这个消息更是严阵以待,全都摩拳擦掌,准备打仗。庞炳勋一面看着地图,还一面跟马法五副军长谈着话。马法五没戴帽子;敞着怀,毛茸茸的前胸起伏着,还一阵阵地.冒着热气。庞炳勋问他:“敌人有多少人?”

马法五可能是由于路上走得太急了,现在他不仅用衣袖擦抹着满头的汗粒,就连说话也气咻咻的:“侦,侦察兵没细数。过千人吧!”

“里边有鬼子吗?”庞炳勋问。

“有。”马法五道。

“多少人?”庞炳勋问。

“上千个。”马法五道。

“坂本在里边吗?”庞炳勋问。

“在。”马法五又道。

“看清了?”庞炳勋又问。

“不就是那个歪鼻子吗?”马法五又答道。

“对。刘黑七来了不?”庞炳勋问。

“来了。”马法五道。

“全看准啦?不会看错吧!”庞炳勋又问。

“错不了!”马法五道。

庞炳勋沉思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又问:“法五,你是怎么知道敌人要来汤头镇?”

马法五笑着说:“一个当伪军的内线告诉我的!”

大家讨论了这大晌,庞炳勋又要开口。可他刚说了个话头,又被猛然闯进来的哨兵相二十给打断了:“报告长官,敌人巳经离这不远了——”

庞炳勋下意识地摸一下别在腰问的手枪:“还有多远?”

“二里多路。”相二十道。

“从哪来的?”庞炳勋问。

“诸城来的!”相二十道。

庞炳勋将一双目光从相二十的脸上敞回来,又朝讨论会上的士兵们扫视了一圈儿。他只见,一双又一双的眼珠子,全在盯着他,而且那些期待的眼光好象在说,“军长,快下命令吧!”

随后,庞炳勋在地上踩了一下烟头,并就手抽出手枪,朝士兵们一挥臂:“官兵们,跟我来!”

庞炳勋一声令下,官兵们好似脱缰之马,忽呀忽地跑出村门去。当四十军一部正要出村时,只见有个半截铁塔般的黑酗子飞步赶来,他手中拿着*,身后背着大砍刀,跑到庞炳勋的面前没头没脑地说:“庞长官,*!”

“干什么去?”庞炳勋问。

“打仗呗!”黑酗子道。

“大明呀,你这回可没愣到点子上!”庞炳勋说,“方才我是怎么布置的?不是让你们民团组织老百姓撤退吗?”

“全组织好了!一排的民团专门负责照顾那些家中没有青壮年的老百姓,二排的民团,负责断后掩护群众。”大明朝西北一指,“你看——”

庞炳勋顺着李大明的手臂一望,只见扶老携幼的人群,正从一条道沟,里向西南方“撤退。在那些正然疏散撤退的人群中,大都是老人、孩子和妇女。一些老头子们,有的牵着牲口,有的赶着猪羊,还有的背着小孙子;那些老太太们,有的挟着包袱,有的抱着鸡,还有的提溜着干粮筐子;有些青壮年妇女,不是搀着老人,便是抱着婴儿;少年儿童们,背着书包,拿着木棒,腰里还插着菜刀……

在平常日子里,人们见天都在准备疏散,应当说对撤离村庄是有充分准备的。可是,每当真的撤出县城和村庄以后,许多人却又觉着有些事并没做好。你看,现在有的人正一边朝前走一边朝后看,显然是心里在牵挂着什么。

庞炳勋望着人群,又向李大明说:“你也去掩护他们!”

“俺不!我……”黑酗子道。

“你,你说什么?”庞炳勋见李大明要发犟,他直瞪着大眼盯着大明。直到他二两只怯生生的眼睛在躲闪庞炳勋的视线时,庞炳勋眼一瞪地说,“去!执行命令!”

“是!”李大明一来就下了决心,这一回非得死活粘着庞长官不行,直粘到他让参加战斗为止。谁知,这时庞炳勋一严厉起来,他心里蓦地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感情。这种感情压—住了他那决心:他的嘴也不由自主地喷出一个“是”来。

感情的强大冲力,使得大明哼地来了个立正,扭转身子跨开大步,两条腿穿梭似地飞跑而去。庞炳勋笑望着李大明高大的背影,高兴地自语着:“真是战场上的好料呀!”

国民党四十军的勇士们出了汤头,又顺着道沟进入了村东道口上的阵地。

军长庞炳勋笑着问一位参谋:“你提议的伏击地点,是不是这个地方?”

那参谋没有答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继而,他们肩并肩地趴在崖坡上,将子弹推上枪膛,将*的保险盖儿打开,摆出了一副严阵以待的姿势。这时,士兵们谁也不吭气,谁也不吱声,一股严肃紧张的空气在阵地上流动着,阵地,静得象从来没人到过的那深山老林一样。

庞炳勋将他那钢板似的胸脯紧贴在崖坡上,又用那带着铁味儿的拳头支着浑圆的下颏。与此同时,他那双久,经战阵的好象能穿云破雾的视线,透过灰蒙蒙的雾气死死地盯着远方。

远方的天空,阴阴沉沉。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村庄,都被这好象蒙漾星星的细雨般的雾气覆盖着。

一会子,敌人的先头部队,在他的视线中显现出来。这时,庞炳勋的心里,比在深山打猎突然发现了猎物还要高兴。讲实情,目下的敌人,是正以最大的速度风快地前进着。

可是,我们中国军队的第四十军官兵们的心情,和他们的指挥官庞炳勋的心情一样,却觉着敌人就象爬行一样,走得太慢了!因为这些小老虎似的官兵们,恨不能敌人一下子就来到自己的近前,好跟他们痛痛快快地拼上一场,杀个痛快!

敌我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在缩小着。不多会,敌人的队形,已看得清清楚楚了。

只见,几千号敌人,摆成一溜长蛇阵,明火执仗,—直扑汤头而来。看敌人的来势,不象要来个包围战,而象是要来个挖心战——顺着街筒子直插街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个中心开花,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庞炳勋观望着,思索着,觉着坂本采取这种战术是有可能的。

这些天来,坂本见伪军们天天在前面跑,光打雷不下雨,就勃然大怒了。于是,他把刘黑七等汉奸头子叫到到他的队前,大骂一通,狠训一顿,尔后,便亲自带领着他的日本军队和伪军们一起出发了。这些情况,是庞炳勋通过中共地下工作者和“军统”了解到了。

从前日伪军们“进攻”,都是采取包围战术,而又一直没有奏效。这回坂本来个独出心裁,花样翻新,搞个挖心战术。由此来看,坂本这个坏货还是有一点军事常识的!

现敌人人多势众,武器优良,他们凭借这些有利条件也有可能敢于冒险的。另外,从诸城出发突袭汤头,最捷径而不用路过上楼的。他们既然故意先到上楼停留,又转道扑向汤头,显然是用的声东击西之计。既然先来了个声东击西,继而再来个迅雷不及掩耳的挖心战,这是完全合乎逻辑的。针对这种情况,庞炳勋不得不好好地掂量着。

可是,庞炳勋越想越高兴,因为敌人这样的战法,这样的队形,对我们打伏击太有利了。他心中这样想着,又见手下的官兵们也都大喜过望。他们正在紧紧扣住扳机,握着*,单等长官一声令下,准备给敌人一个出其不意的重大杀伤。

时间,在焦急中一分一秒地缓慢地流逝着。

敌人,在雾海里一步一步地向这边靠近着。

又过了一阵。敌人的先头部队,巳进入了我们的有效射程。到这时,屏佐吸的士兵们,身子全象僵住了似的,纹丝不动,只是浑身的血液流得更快了。一颗颗鲜红火热的心,也正按照统一的节奏跳动着,就象共着一条血管似的。也许是由于太兴奋的缘故吧?这时士兵们那一颗颗嘭呀嘭地跳动着的心,几乎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在仇人来到了面前的时刻,在马上就要杀敌立功的时刻,我们这些中国军人,谁能不想起英勇就义、壮烈牺牲的战友?谁能不想起敌人所欠下的一笔又一笔的血债?

这一切,在每个有良心的中国士兵的心头上,燃起了一团团仇恨的怒焰,凝聚成一股股无畏的力量。仇恨结成的勇气,气愤产生的力量,使得中国军人面对着这一群其势汹汹的敌人,信心百倍,勇气十足!他们没有一个想当孬种的,人人都想杀死立功!

伟大的中华儿女在等待着,等待着,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庞长官那开枪的命令。

身为指挥官的庞炳勋,他的心里完全知道,他自己率领的这些人马,跟我们中国军队的所有有正义感的官兵一样,当敌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要他们冲锋陷阵是愉快的、容易的,而要他们忍耐,哪怕是忍耐一分钟、一秒钟,对他们们来说也是痛苦的,对指挥官来说也是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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