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归途
躺在公寓里，秦阳忽然接到了一个从老家打来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也是完全让他始料未及。
电话是家里的亲戚打来的，就在秦阳好奇着这帮向来不算亲切的亲戚，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电话的主人总算说出了打电话的原因。
秦阳的奶奶已经两次进医院了，连带着都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了，情况一直还不是很明朗，亲戚打电话来，是督促他回家尽孝，毕竟妹妹秦小雨都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上学了。
他们怕他不孝，又怕他错过老人的最后一面。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冒汗，身体发寒，秦阳想起妹妹秦小雨近些日子打电话支支吾吾的样子，整个人更是眼前一黑。
他怎么忘了，依照小雨那样的性格，怎么会因为一场高考就变得焦虑呢？
匆忙打电话回家，一改平日里的好兄长模样，在秦阳的疾言厉色之下，秦小雨终于承认奶奶住院的事实。
可即便是如此，秦小雨也没有对老人的病情做过多的描述。
只一个劲儿地叫他别担心，说着没事儿之类的话。
可人不在面前，游子终究是担心过旺。
加上亲戚言辞激昂的叙述，又联想妹妹要强的性格，秦阳越想越不放心。
他想着，如果情况不严重，那帮向来少来往的亲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而向来看重学业的小雨，更不会在高考前夕请长假。
自家老人的身体状况，秦阳不算了解却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人老了，的确是很脆弱的，也许真会一不小心就……
似乎所有的故事都撞在了一起，秦阳揉了揉头疼不已的脑袋，还是先给学校辅导员打了个电话请假。
良好的态度，适当的恳求，人心毕竟是肉做的，一番简单地商谈下来，秦阳的请假事宜自然水到渠成。
成功请假之后，秦阳还是给齐慕繁打了个电话。
依旧是未接听，秦阳怔了怔，也不顾行动是否方便，撑着身子就从床上移了下来。
虽然左腿不便，但是右腿完好无事儿，简单地收拾好行囊，秦阳背着包杵着临时找来的拐杖‘棒球棍’，艰难地朝着门口走去。
不管如何，他必须回去一趟。
人一辈子，遗憾和错过必不可少。
可永生愧疚，则是谁也不想经历的。
齐慕繁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这样的一幕。
秦阳背着包，满头大汗地杵着一根棒球棍，正不要命地往门外冲着。
他这一推门的动作，那门险些没砸到他的脑门上。
“你……”秦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整个人的面部表情一阵青，一阵白，像是一块染了色的调色板一般。
秦阳杵着棒球棍的身子更瑟瑟发抖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你要去哪里？”齐慕繁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本来心中对秦阳的那点不高兴，早已经随着昨晚那顿实在冤枉的体罚慢慢平衡了，可秦阳现在的动作，无疑是再次狠狠地挑战了齐慕繁的理智。
他怕他，怕得妄图逃离。
即使是受了伤，也依旧要趁他不在的时候离开么？
“我……”秦阳咬了咬牙，无视于齐慕繁步步紧逼的戾气，开口吼着，“我要回家。”
“你再说一遍。”
一脚踢掉秦阳手中那维持身体平衡的临时拐杖，齐慕繁居高临下地一把抓住秦阳的衣领，使他失去支撑的身体不至于倒下。
“我……”
“你记不记得我才说过了什么？”声音冷沉如冰，齐慕繁冷冷地扫了一眼他还算完好的右腿。
“我不记得你有失忆症，还是说，我的话，你从来左耳进右耳出，只当做耳旁风？”
“没……”
秦阳红着眼摇摇头，“你说的事情，我不敢忘的，我记得，我都记得的，可是我真的要回家，家里出事儿了……”
齐慕繁微怔。
齐慕繁的铁石心肠，秦阳早有领教，当下就双手抱着齐慕繁的胳膊，一脸菜色的开口，“我要回家的，真的要回去，你别拦着我好不好，我求你让我回去，求你了……”
作为弱者，他除了哀求，别无选择。
因为他，早已没有任何交换的筹码。
“放开。”
“不放。”秦阳摇摇头。
发红的双眼不自觉地开始流泪，他知道齐慕繁这个人的强势，如果他不让他走，他不管怎么都是走不了的。
“让我回去好不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回来的，我答应你我不会跑的，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求你让我回去……”
只此一句，秦阳的弱点再次暴露无遗。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么？”
齐慕繁哭笑不得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将秦阳搂在了怀里，在男生的额头上留下一吻道。
“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啊？”秦阳蓦地瞪大了双眼，整个人一副大受刺激的模样。
“走吧。”齐慕繁无语。
他到底是做什么了，把人吓成了这个样子？
好吧，他虽然是对他动了几回粗，但那也不是无缘无故吧。
他齐慕繁怎么说，在秦阳面前，还算是讲道理的吧？
想说这些，可看着秦阳老老实实的模样，齐慕繁再一次决定还是不说了。
毕竟这样子，其实也是不错了。
人呐，就怕惯，秦阳这家伙，其实已经被自己惯得和刚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秦阳多老实啊，虽然扭扭捏捏，但是一吓就立刻乖的跟只猫一样，可是现在……
偶尔的动粗，都没啥效果了。
齐慕繁觉得，自己真是无形中把人给惯得无法无天了。
确定好以后的相处方针，齐慕繁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人上了飞机，遨游在蓝天白云之间了。
“其实，我自己可以的。”秦阳看着身边的齐慕繁，整个人还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说走就走的雷厉风行，这出门就有的直升机，这飞行两千多公里的直升机，他一个穷苦大众的小市民，的的确确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自己？”齐慕繁伸手半抬起秦阳的下巴，“你自己怎么走，杵着拐杖还是坐着轮椅，上飞机又怎么上，让人扶着上么？还是说，你要坐火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