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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是不心疼

没有属于人质那种血流不止的伤口。

也没有萎靡垂落的四肢。

但正因为这种体态正常的完好,才鲜明地反射出,另外一种极致的不好。

不同于自己一脚被缚,他的四肢都被牢牢固定地在墙角,像是一只被摁在砧板上待宰的羔羊般,半点也挣扎不得。

当然了,这并不是最让秦阳震惊的地方。

他浑身被缚,周身上下衣裤残破,如同烂布条一般挂在那里,只侃侃地挡住了几个关键部位。

露在外面那细白的胳膊腿上,入目尽是疮痍,觥筹交错的伤痕道道青紫,无一不是红肿刺目。

不止如此,这样的伤口处,更遍布着森森泛血的齿痕。

这是怎么造成的?

不必有人教,再没有人比秦阳更清楚。

“你……”话还未出口,便已艰难地哽在喉头。

“他,他对你……”

“怎么,很震惊?”大少爷打断他,声音淡淡地。

不同于秦阳的两眼酸红,也不同于他整个人情绪的错乱纠结,李允翔似乎是习以为常,又仿佛早已有所准备般。

看到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意外。

就连这种本该是难堪的时候,他嘴角也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尽管那笑意里自嘲多余平静。

看着这样的李允翔,秦阳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慰么,鼓励么,愤慨么?

不管如何的反应,一切都不过是苍白的徒劳罢了。

“其实没什么好震惊的,风水轮流转,今年转到别人家,我不就、不就是被人给上了么?就跟被狗咬似的,迟早都会好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僵硬,但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起来。

就仿佛这背后的伤痛与失落,都真的不在意一般。

真的会好么?

李允翔也许并不知道,他这样的状态其实是最磨人的,就像是一把刀慢慢地在心头凌迟一般,没有最疼,只有更疼。

仅仅也就是疼便罢了。

秦阳心里更多的是悲凉,是绝望,是一种难言到极致的哀伤。

不是不知道周彦尧的恨,只是他就真的这么恨他们么?

恨到采取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来毁灭和践踏他们的身心。

接下来,两个人没有再做过多的交流。

生平两次共处一室的无言以对,同样是身陷囹圄,不同的是前次有周彦尧做那个垫背的牺牲品,而这一次……

不必商量,不必愤慨,一切的前因后果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这样的结果,也早在当年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怕么,怎么可能不怕?

只是再怕,也是他们活该。

有些事,幸运的可以让你逃避下去;但更多的,则迟早会让你付出代价。。

至于这到底是什么代价呢?

秦阳怔怔的看着李允翔,他的脸色其实并不好,整个人也有些霜打过的茄子般的萧条灰败,作为一个标准的官二代,周彦尧居然能将他囚禁起来肆蹂躏。

再联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秦阳不由得一阵苦笑。

是他们错估周彦尧了,以为有过当年那一段经历,他的人生必然糜落。

却从不曾想过,他既然能在芸芸学子中成为第一,那么要改写自己的发烂发臭的人生,自然也不在话下。

不是任何从政,从军的路线,都只能朝着人们所理解的方法去运作的。

是他们太愚昧,以为念书是成功必须的条件,以为周彦尧辍了学,就失去了一切机会。

秦阳尚且如此,李允翔的纠结更是可想而知。

亏他一开始还对他极力补偿,可原来人家不过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而他就像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般,滑稽之极。

是他太愚昧,居然会以为他过的不好,居然会觉得多年之后的周彦尧还一如当初。

终究是他错了,过去还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如今他再也辩解不了半分。

如果不是错看了周彦尧,如果不是未曾防备,他的潇洒人生何以化作飞灰,自己又如何会沦落至此。

沉默了好半晌,李允翔忽然开口:“你怕么?”

秦阳怔了怔,反问:“你呢,你又怕么?”

大少爷轻哼一声,“出来混都是要还的,这风水轮流转的,只要他没弄死老子,老子就永远有希望。”

也许是真的乐观,也许是固执的自我安慰,秦阳看着他,忽然更觉悲凉起来。

希望,还会有希望么?

转开话题,他又问:“你被他弄到这里,有多久了?”

李允翔沉默了。

这个话题就像是一把刀子般,猛然将他的坚持轰地一下切开。

不多不少,他被周彦尧弄走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照理来说他老爹应该已经发现他失踪了。

然而到现在,都并没有找到他。

这样的状态说明了什么,他的心里其实再清楚不过。

话一出口,秦阳便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他张了张嘴本想解释什么,但终究什么也说不出口。

越描越黑,他们此刻的境遇不管如何,都免不了伤感与失落了。

忽然有些怀念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齐慕繁,秦阳微微一愣。

他以为自己会想起家人的,但是这时候,居然会想起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已然从自己的生活,成功侵入了脑海呢?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

谈不上好还是不好,但是这样的发现,的确是让秦阳有些无措了。

他不排斥齐慕繁, 也不再去反感两个人之间这样的关系,只是要说喜欢,说想念,他一直以为这种事儿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似乎不知不觉就变了。

而就在他恍然大悟的时候,另一边,齐老大也依旧没有闲着。

嚣张无比的在他本家弄出那么大动静,在这个消息迅速传播信息化时代,这一切自然隐瞒不了。

况且,他当时怒极而往,也几乎没什么心思去筹谋策划,是以那一行径已然引起了举国上下的关注。

如此高的关注率,即使他手眼通天,即使他再强悍若斯,但终究需要让官方能够给大众一个合理的结局。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以煤气泄漏,意外爆炸来交代给世人的,但明眼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中间的错漏。

可看出来又如何?

圈内人,敢怒不敢言。

圈外人,敢言无所用。

早已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这次虽然麻烦,但终究得心应手。

齐老大真正关心的,在意的还是那心尖尖上的人。

对齐家动手的时候,没有看到周彦尧,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秦阳和周彦尧的过去,他是知道的。

不是不心疼,也不是不担忧,但比起执念的继续积蓄和滋长,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否则原本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世间的流年中若未被抹去,那就必然成为魔障深重的执念。

而且他的小男生,一直以来真的太安逸了,总是慢热和逃避的性子,也早已经深入骨血。

要改变,必然要经历一些非正常的遭遇。

他已经思虑过无数次了,然而每次临动手的时候,他终究舍不得下手。

至于外人动手,他更是难以忍受。

僵持不下,所以两个人才磨磨蹭蹭的耽搁到了今天。

如今,既然周彦尧动了,那也正好,毕竟秦阳和他之间的恩怨提早解决并不是什么坏事。

再说了,有压力才能有动力,有这次经历,秦阳才能成长不是么?

想是这么想,可想着秦阳可能正遭受的处境,他整个人心里还是像堵了一块抹布般,有些发堵发疼。

而这份堵与疼的同时,许久未曾沾酒的他,几乎夜夜都要靠着酒劲儿才能睡着了。

又灌下一杯烈酒,齐老大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视频通讯。

视频很快接通,周彦尧并不意外的温和笑容便从屏幕里传了出来。

“忍不住了?”

“你还要多久?”齐老大沉声问。

他和周彦尧,一开始就有合作。

因为知道秦阳的过去,加之自己最近确实有些道上的事儿需要处理,所以对于秦阳,他几乎也就是放养给周彦尧了。

否则,就是周彦尧藏人再厉害,他齐老大只要想找人,那也还是不会做白工的。

“应该是我问你还需要多久吧,齐老大,我这是在帮你,我这可是给着他最好的保护呢?不管你在外面怎么闹挺,也都不会有人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怎么样,我这个合作伙伴不错吧!”周彦尧说话的同时,整个人都是笑着的。

那笑意虽未达眼底,却也足以深入人心。

是的,如若说一开始是意外。

那么在齐老大发现人是被周彦尧带走的时候,这份担忧,便随即化成了一场默契的交易。

人交给周彦尧,一方面解决秦阳的心里疙瘩,以及周彦尧积蓄的怨气。

另一方面,道上风云变幻至此,他的确是需要一个人将秦阳牢牢地看护起来,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而这个人,周彦尧来扮演是最合适不过的。

不管是谁,任凭他打破脑袋,也肯定不会想到秦阳在哪里。

“注意分寸。”齐老大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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