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在王嬷嬷进来的那一刻,她看见的就是王嬷嬷对这个孩子的关切。王嬷嬷一生跟着太皇太后,对碧家的忠诚自然毋庸置疑。所以,她故意做出一副漫不经心逗弄这个孩子的样子,以她和碧如歌之间的仇怨,恐怕无论是谁,都会以为她是想对这个孩子下手的。

可是这些人都不明白,她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灵魂,她的底线,是人命。即使后面改变了一些看法,她也无法做出用一个无辜孩子来泄愤的事情。

果然,王嬷嬷就上当了。

这样最好,她虽然不会对这个孩子真正做些什么,不过能让王嬷嬷误会一下,她却并不介意。她不想对王嬷嬷用刑,何况以王嬷嬷这样性情的人,恐怕即使是用刑,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找到弱点,一击击溃。

现在看来,她找的不错。

夏桀看到漪房微笑的模样,立刻会意过来,大掌在孩子柔嫩的脸蛋上缓缓地移动,停到了婴孩的咽喉处。

随着夏桀的指节轻而有力一下下敲在孩子的喉管上,王嬷嬷的心,也仿佛被一把大锤敲着,咚咚的跳。

“皇,皇上……”

王嬷嬷喉眼发干,她看着夏桀的手指跳动,绝望慢慢漫上了头顶,即使刚才翠儿已经劝诫过她,她好像也有些明白了,不过毕竟是跟了一辈子的主子,要她突然完全抛弃忠心,她是在是做不到。

漪房眼儿柔柔,噙着笑意看向王嬷嬷,柔声道:“嬷嬷是在担心什么?”

“老奴,老奴……”

王嬷嬷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说担心你们掐死这个孩子,还是如何!

可她能这样说么?

名义上,这个孩子还是廉王府的世子,何况当初皇上下了旨意,是说这个孩子和郡主都是为了漪妃,为了皇室血脉挡灾的,是立了大功之人,若是漪妃无事,便会好好奖赏。

就算是人们私底下都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注定多舛,谁又会公然的说出来,谁又敢?

她是豁出去了一切,不过依旧没有直接冒犯天威的勇气。

漪房依旧笑意盈盈的,干脆将脸凑过去,看着孩子朦胧可爱的表情。

“皇上,这个孩子,长的跟他母妃还真是像。”

夏桀低头,看了一眼,嗯一声,神色绷紧。

王嬷嬷的心,也随着悬的更高。

看见王嬷嬷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漪房自觉时机已到,她收回自己的手,和夏桀对视一眼,夏桀轻轻一哼,也将手收了回去,只是将孩子抱在怀中。漪房就注意到王嬷嬷的肩膀明显松懈下去。

她暗自觉得好笑,这些人,总是用他们的冷酷和无情来揣测她,殊不知,她窦漪房,虽然狠,可也从来都会有自己的原则。

“王嬷嬷,皇上和本宫今日叫你进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王嬷嬷混迹宫中多年,如何还能不知道漪房是想问什么!

碧家即使和别人联手,也是实力大损,不被皇上看在眼里,唯一有点本事的郡主,如今因为如风少爷,也成了皇上手里随意揉捏的棋子。既然是如此,她这个碧家的旧臣,除了当年太皇太后手里的秘密,还有什么事能让皇上和漪妃看在眼里的。

毕竟,她不怕死,而漪妃和皇上现在手里有小世子这张王牌,要换的,肯定是最重要的秘密。

王嬷嬷苦笑了一声,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说知无不言,她不愿背弃当初对太皇太后许下的誓言,她手里握着的,是当初太皇太后临终时交待的,用来抱住碧家最后根苗的东西。如果今日因为不忍小世子,交出来了,那如风少爷怎么办。

如果不交出来,小世子,在太皇太后心里,如风少爷这些碧家的男儿才是碧家的根基和血脉,可郡主,却是她看着长大的啊!

从年龄不过十来岁的时候送进宫来,就是她一直在暗中照顾着,要她舍了郡主的孩子不管,她怎么舍得……

王嬷嬷陷入危难中,漪房看出来她的犹豫不决,轻声道:“本宫听说,碧如风如今在暗房那边住着,一切都好,嬷嬷是当年随着太皇太后嫁进宫来的,要不要见见碧如风这位碧家的少爷,否则,本宫怕以后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娘娘!”

王嬷嬷霍的抬头,苦笑一声后,抖着唇道:“皇上和娘娘想问什么,老奴都说了就是。”

夏桀却冷冷的道:“朕和漪妃要问你这个奴才的话,你自然该老老实实的都回答,难道还想跟朕提什么条件不成!”

王嬷嬷一滞,叩头道:“老奴失言,还请皇上赎罪。”

漪房不以为意的一笑,“王嬷嬷,本宫问你,太皇太后生前所居的慈和宫,你可是常去?”

王嬷嬷没想到漪房第一个就是问这个,登时愣住,没有回答。

夏桀沉了脸色,喝道:“还不回了娘娘的话?”

“是,是……”

王嬷嬷心里开始疑惑漪房为何会知道她常常去太皇太后宫里的事情,可转念一想,这可是皇宫,既然皇上都能不肥吹灰之力的查到她将郡主弄进宫的事情,知道她去太皇太后以前的宫里又有什么大不了。

本来她还想回答一句是想念太皇太后,可想通了这些,她就知道,没有什么能瞒的了,也瞒不过去。

“回皇上和娘娘,老奴是去那里见太皇太后留下的旧人。”

“旧人?”

漪房感兴趣的笑问道:“什么旧人?”

“回娘娘,太皇太后生前训练了一支暗卫,一共有十八个人,吩咐老奴不到危急时刻不得动用。按照老奴的安排,这支暗卫本来是要等着皇上铲除碧家的时候,护送碧家的血脉去塞外的时候才能动用。可娘娘进宫,原本指望的郡主得宠,已经成了空想,郡主不愿意放弃,以为皇上能够回心转意,老奴看着郡主长大,不愿意她失望,落得个下场凄惨。所以私下里找了暗卫头子,让他们找机会帮着郡主。万般无奈之下,安排了百花宴上的刺杀。结果这次刺杀没有帮到郡主,反而让娘娘又晋了一级,老奴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再安排人去刺杀娘娘,正好娘娘被皇上送去云山寺,老奴便吩咐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不能让娘娘活着回宫,老奴本以为,以寿国公府那位夫人的烈性脾气,再加上名乘风的性情,就算是不能让娘娘有所损伤,也能惊了娘娘的马,将娘娘一步步逼到悬崖边上,没想到,又有慕容将军救驾。”

王嬷嬷既然已经豁出去了,又不打算再活着,话说的都很清楚。

漪房听着这些话,没有什么大怒,这些事情,都是她早就知道的,只不过,她也不相信王嬷嬷说的话,王嬷嬷说这些,分明是将过往所有的罪责都转移到了她自己的身上,除了碧如歌给自己下毒的事情,王嬷嬷将剩下的主要罪责都一肩承担了。真是个忠仆!

漪房没有如何,夏桀却早已听的暴怒!

这些事情,他自己查出来是一回事,听着一个宫婢字字句句道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几次,他都差点失去漪房,那种感觉,痛入骨髓,他这一生,几次的害怕和恐慌,都是漪房几乎要离开她的时刻,而这几次,都有碧如歌的影子,这一切,早就让他愤恨不已,现在王嬷嬷偏偏还这样说出来,几乎让他就要一掌结果了王嬷嬷的性命,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嗯,嬷嬷今日说话,倒是极为坦率。”

王嬷嬷一抬头,对上漪房波澜不兴的眼,那张绝色倾城的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表现出来对她刚才所说之事的极为慢待,王嬷嬷心中叹了一口气。这样沉稳的女子,郡主怎会是她的对手,也怪自己当初昏了头,不仅没有组织郡主,告诉郡主所谓碧家女必然得宠的魔咒是从何而来,反而顺着郡主的心思欺骗郡主!

“既然三番四次除不掉本宫,嬷嬷手下也该是折损了不少人才是,为何嬷嬷后来又回屡屡前往太皇太后以前住的宫殿,还和淑妃在那里相会?”

漪房这一句话震得王嬷嬷浑身发软,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她早已经认可了这位漪妃娘娘的能力,就算是漪妃和皇上再知道什么,问出什么,她也不会再觉得惊奇。

“回娘娘的话,老奴是去那里看一样东西。”

“喔?”这一次,漪房眼底终于闪现出喜悦的光芒,她想,王嬷嬷要说到最重要的地方了。

担心王嬷嬷再度使出什么说法来糊弄他们,漪房的手指,就再次有意无意的流连上了小小婴孩的脸蛋。

王嬷嬷见了,脸色雪白,急忙道:“娘娘,老奴是过去看太皇太后留下的玉玺。”

“你说什么!”

王嬷嬷脱口而出的话,让夏桀震惊不已,脱口一声暴喝。

王嬷嬷叹了一口气,颓唐的道:“皇上,老奴是去看太皇太后留下的传国玉玺,那是太皇太后为碧家留下的最后保命之物。老奴几次三番想要协助郡主夺得皇上的宠爱,以助碧家复起都失败了,老奴了解皇上的性情,更知道皇上一颗心怕是早已投到了漪妃娘娘的身上,再也回不来了。何况老奴当年是跟随太皇太后进宫的人,还能不知道那个碧家女得宠的真假。可老奴说服不了郡主,碧家的后人,大多又是不争气的。老奴知道碧家要想再得富贵已是不可能了,郡主被皇上查到身份,只怕整个碧家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覆灭。老奴不想对不起太皇太后,所以几次潜到太皇太后以前住的寿延殿下面,靠着我一个人的力挖通了太皇太后生前准备的暗道,打开了密室的大门,想要将传国玉玺先取出来,若是事情有不好了,就拿它换碧家一条命脉,哪知道,有一晚的时候,老奴却碰见淑妃娘娘在那边摆了香案,祷告上天,祈求太子能够夺位成功,老奴这才知道,淑妃娘娘原来和太子有私,皇长子也是太子的骨肉。老奴趁机拿捏住淑妃的这个把柄,要她帮忙对付漪妃娘娘,没想到她也是个不经事的,听到皇上遇刺的消息就沉不住气,联合着珍妃做出了那等蠢事。

后面那些话,关于淑妃,关于皇长子,若是在以往提起来,必然能让夏桀暴怒而起,可现在夏桀的心神,早已被王嬷嬷前面说的传国玉玺几个字全部夺去了,他凶狠的瞪着王嬷嬷,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传国玉玺,一直就在宫中,就在太皇太后住的寝殿下面!”

漪房也觉得诧异,她用碧如歌的孩子要挟王嬷嬷,加上碧如风这张用来要挟碧如歌的王牌,就是为了要王嬷嬷说实话。

在她看来,王嬷嬷这个老人跟随太皇太后这么多年,是太皇太后身边最亲近的人,既然太皇太后都能够将碧家托付给王嬷嬷,那王嬷嬷说不定知道些其他的事情,就算手中没有宝图,也应该见过那份宝图,能够想起一些重要的东西。谁知道,竟会问出这么一个结果!

如果传国玉玺一直就在宫里,那么什么宝藏龙脉,什么几大世家,不是都成了一场笑话!

这怎么可能,景安帝不是傻子,夏桀更不是傻子,如果这是一个故布的疑阵,没道理两代君王都被瞒在鼓里,玩弄在手掌之中,而对几大世家顾忌不已,白白的被他们拉扯住手脚,放碧家逍遥这么多年。

王嬷嬷看到夏桀和漪房吃惊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就这么将这个最大的秘密一时脱口出来,她看见漪妃的神情时,就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关心则乱,自己就是太在乎郡主的血脉,又看到这位漪妃娘娘沉稳冷静的样子,仿佛什么都胸有成竹,早有把握,就以为她和皇上早就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现在不过是来探她的话而已,哪知道,这位漪妃,根本就是知道一些毫不重要的东西。

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话已经说出口,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

王嬷嬷再度叹气,一五一十的将当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皇上,当初太皇太后设计了凤舞长公主和先皇的事情,早就知道碧家只能是一时的辉煌,可太皇太后实在是太心急了,太皇太后这一辈子,年龄小的时候,就不受人重视,后来进了宫,又不受宠爱,生了先皇,也是住在偏僻的宫所里,碧家的人都怪她没用,太皇太后性子要强,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所以在知道先皇对凤舞长公主动心的时候,犯了糊涂。那个时候,碧家人被先皇压制的死死的,不管太皇太后说什么,先皇都不肯提拔,太皇太后想到自己辛苦了一辈子,熬了一辈子,连为娘家人做点事情都不行,先皇当了皇上也不肯答应她,就起了自己掌权的念头。”

“这么说来,倒是先皇的不对,若是先皇当初能够答应她老人家垂帘听政,是不是太皇太后就不用如此殚精竭虑为碧家谋官谋财了!”夏桀阴冷讥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宇里,让王嬷嬷一阵心虚。

“老奴,老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当初老奴也劝过太皇太后,就守着自己的宫殿,别人碧家操许多心。但终究是名利富贵迷人眼,架不住碧家那几位兄弟子侄天天来哭诉,太皇太后趁着先皇有一次喝醉了,将凤舞长公主弄到先皇身边。后面的事情,想必皇上也有耳闻了。可皇上大概不知道,太皇太后定下这个计的时候,就知道碧家终有一日会因此事覆灭。所以太皇太后不仅是将凤舞长公主送到了先皇的身边,还趁机拿走了先皇的传国玉玺。并且在第二日的时候,太皇太后先将凤舞长公主弄醒,悄悄带走,逼着凤舞长公主记住了一番话。”

“什么话!”

夏桀额头已经是青筋暴跳,漪房心疼的看了夏桀一眼,将身子靠过去,手贴上了夏桀冰凉的手背。夏桀感受到漪房温柔的暖意,气息终于平和了一些,可眼神依旧阴冷。

“太皇太后要凤舞长公主记住,大夏是有龙脉的,而这龙脉,就在一副图里面,龙脉里还有一个宝库,里面是大夏历代君王存下的宝藏。”

“为什么要凤舞长公主记住这番话?”漪房拧了眉,这句话刚一问出来,继而就是冷笑,“本宫明白了,其实本就没有什么龙脉,或者说,龙脉根本就不是在什么宝图里面。只不过太皇太后知道碧家将来可能情势危急,就想要这份子虚乌有的宝图来胁持住历代的君王,保住碧家。太皇太后还知道自己很可能走在先皇的前面,而先皇,不是容易欺骗的人,所以太皇太后就要逼迫凤舞长公主,让她来对先皇说这番话,毕竟凤舞长公主是先皇最信任的人。”

王嬷嬷沉默半晌,才道:“娘娘蕙质兰心,老奴不敢欺瞒。当初太皇太后设计了先皇,母子之情注定化为乌有。而大夏龙脉,的确是有,不过是一代君王传给一代君王,太皇太后也是偶然知道龙脉的事情,太宗驾崩之前,先传了凤舞长公主去见,太后当时在偏殿候着,无意间听到了太宗对凤舞长公主说的话,太宗本来是怕先皇不能好好照顾凤舞长公主,所以才给凤舞长公主留下这么个秘密,谁知道被太皇太后听了去,敲用来欺骗皇上。凤舞长公主本来是不肯帮着太皇太后告诉先皇假的龙脉所在,但太皇太后以先皇的江山要挟凤舞长公主,凤舞长公主恋慕先皇,唯恐太皇太后真的将她和先皇一夜春 宵的事情传出去,危及到先皇的皇位,只好如此。”

“其实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将这件事传出去是不是?”漪房又是一阵冷笑。

在她听到先皇和凤舞长公主的故事时,就觉得太皇太后用这件事威胁先皇实在有些可笑,但当时没有想明白,可笑在何地方,直到后来,她终于慢慢的明白了。

那就是,太皇太后无论如何是不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即使当时的大族世家,很多已经知道了,这些人也不敢宣扬。

暗地里知道是一回事,不过就是皇家的龌龊,可一旦宣扬开,就会成为天下笑柄,动摇国本根基,甚至可能让四方敌国借此发难。

一旦先皇的龙座不稳,太皇太后不勇说想要掌握朝廷的权利了,就连她当时的太后之位,都会被人剥夺。

所以说,在这件事上,太皇太后只可能用尽心思的帮着先皇隐瞒,而绝不能主动去宣扬。

可惜当时的先皇没有看清楚这一点,居然会相信太皇太后这样权欲心理极重到连亲生儿子都可以出卖的女人会选择玉石俱焚的道路,活生生被太皇太后要挟了这么多年,虽然成全了心中的那份畸恋,但恐怕时时刻刻都在水深火热中煎熬,还造成了夏桀和夏珏甚至夏云深这几代皇族家人的悲哀。

不够,也许先皇是看懂了,但宁可这样被太皇太后要挟下去,也不愿心爱的女子冒一点风险,又或者,先皇是根本宁愿沉浸在这样的煎熬和要挟之中,也想要将这份错误的爱继续下去。

过去种种,先皇如何想的,已经没有知道了,不过漪房却知道,先皇当时有做出选择的机会,但夏桀没有,夏桀只能竭力的将这段皇家的秘辛隐瞒下去,否则,如何对得起皇家的列祖列宗呢。

这也是他明明恨得夏珏入骨,偏偏不能光明正大的调集朝廷的力量对付夏珏的原因,因为,他没有办法向天下人解释夏珏的罪名,解释夏珏的身份!

王嬷嬷神色黯然听着漪房讽刺的嘲问,苦笑道:“太皇太后的确是不会那么做的,可当时凤舞长公主还正是少女之时,又被太宗和先皇保护的极好,哪里知道这些大局。和先皇出了这样的事,早就吓得狠了,太皇太后跟她说了那些话,长公主也就这样告诉了先皇。先皇自然是信凤舞长公主的,也知道凤舞长公主曾经在太宗驾崩前单独进去伺候过。先皇更知道,太皇太后借凤舞长公主这番话是告诉他,传国玉玺不在了,以后继位的君王包括先皇,都要考量清楚,看看是不是要对付碧家。就这么着,先皇为了凤舞长公主,也为龙脉,一直退让,让太皇太后掌了大权。”

漪房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怜悯,先皇和凤舞长公主彼此倾心,但正是因为这份倾心,将对方看的过重,才会被太皇太后拿捏住,利用起来。

夏桀听的却是满肚子的怒火,三代君王,被一个谎言欺骗着,前后这么多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此刻倒是真的佩服那位皇祖母,在刚开始夺权的时候,就已经在想着退路,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大多数人,都会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名利富贵会永远的绵延下去。难怪,当年的太皇太后,虽然大肆包庇碧家族人,但也将朝政打理的井井有条,直到今日还有在对这位祖母大加赞赏!

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宝图的谎言,也才知道,原来不是太皇太后临死之前布下了这个局,是早在他出身之前,甚至是夏珏出生之前,一切就已经安排好了!

这是多少年的局,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真是可笑!

“龙脉到底在哪儿!”夏桀压抑住自己即将爆发出来的情绪,既然太皇太后叫凤舞长公主欺骗先皇,既然太宗临死前也告诉了凤舞长公主龙脉的事情,自然就是真有其事。只不过,太皇太后,用一份虚假的藏宝图,将几代君王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所谓的世家大族的身上,有意让他们分身乏术,不去找碧家的麻烦,同时,也是防止他们在找到宝图之后,就将碧家铲除。

果真是好计谋,可惜了,偏偏太皇太后留下的这位王嬷嬷太过忠心,忠心到见不得碧家的血脉受一点伤害,就这么被漪房一吓,便将所有的秘密,自己先说了出来。

身为君王,夏桀自然已经看出来王嬷嬷在脱口而出玉玺两字之后的后悔,不过那又如何,已经开了口,又说的是这样重要的话。别说是一个早前就居心叵测的嬷嬷,就算是皇室总亲自长辈,他也会不择手段撬开她的口,逼她说下去!

王嬷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漪房已经抢先一步,若有所思的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就在太皇太后的寿延殿下面?”

王嬷嬷惊愕的看了看漪房,不得不长叹一声道:“娘娘聪慧无双。”

“居然是那儿!”

夏桀有些震惊的看着漪房,不明白漪房是怎么猜到的。

漪房会心一笑,解释道:“皇上终究不了解女人的心思,尤其不知道那些失宠的后宫嫔妃的心思。这些人,最相信的就是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地方,也是自己呆的周围。臣妾记得,以前翻看宫内史册时,曾经翻阅到,历代太后住的地方,应该是仙鹤台上的庆年宫,直到先皇继位之后,太皇太后突然说要搬到慈和宫那边去住,又换了寿延殿做寝殿。臣妾当时没当一回事,现在想来,应该是太皇太后无意间听到了太宗皇帝对凤舞长公主说的话,就动了心思。加上史册还说了,咱们大夏的都城本来是在南边的富庶之地,那是开国太祖爷打江山的地方,直到听了术士之言,才搬到如今的京城,又大修宫苑。若是这龙脉真是祖宗传下来,当年迁都应该就是为了此,既然是龙脉,老祖宗们就断然不会容许其它的人来占据,又不能日日派兵掩护,反而招人眼,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皇城建在龙脉的上面,让后世子孙都在龙脉之上长成。”

王嬷嬷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漪房后,叹服道:“娘娘所言,字字珠玑,当初太皇太后,的确是知道了寿延殿下面就是龙脉龙气最盛之地,而且下面修建了宫中暗道,藏有大量珍宝,才会搬到寿延殿去,想守住这条暗道,将来碧家有事的时候,也可以借用里面的珠宝帮着碧家复起。加上那密室实在修建的隐秘,太皇太后也是耗费了无数心血,花了两三年的光景才找出来,所以太皇太后以为,将玉玺藏在真正的龙脉宝库里,才是真正安全的,谁也不会想到玉玺原来就是在宫中,也就一直放在那个地方了。老奴跟着太皇太后进去过几次密室,这才能准确找到那个地方。”

夏桀面色酷寒,咬紧牙关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果真是费尽心机的很!”

话音刚落,那空着的一只手忽然狠狠的抬起来,将旁边的桌案击成了飞灰。

这声巨大的响动,刹那间就将夏桀怀中抱着的婴孩惊醒,似乎是察觉到屋子里面危险地气氛,孩子瘪了瘪嘴,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一哭,夏桀神情绷劲,飞快的扫了婴孩哭泣的面容一眼,眼里闪现过一道危险地光芒,漪房在夏桀身边最近,看见了,不由在心中叫了一声不好,急忙伸手过去,刚好接住了从夏桀手中掉落下来的孩子。

漪房也顾不得去看夏桀的神情,将孩子抱到怀中,轻轻拍打着,哄了起来。

而地上的王嬷嬷,早在夏桀浑身杀气外露,右手松开的时候,一口气梗在了喉头里,想要抢身起来抱着孩子,却看到漪房先一步抱住了,眼神不仅有些复杂,望着漪房怔怔的发呆。

“漪房!”

夏桀这一声喊里,有着沉沉的冷意。

漪房头也不抬……

“漪房……”

夏桀脸上,已经是怒气满炙了。

漪房这一次终于抬了头,对上夏桀怒气勃发的眼神,话音里也有了几分不悦。

“皇上,您答应过我,饶了这个孩子的,即使您此刻再动怒生气,这个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他才多大,他根本不懂自己的父母,甚至是太皇太后做的那些事情,即便是他身上有着碧家的血脉又如何,他身上也有着皇室的血统,说来说去,皇上身上不也有碧家的血统吗!”

“你!”夏桀此生,厌恶的事情,不过就是皇室和碧家的牵扯,以及夏珏的存在,乍然间听到漪房提到他心中最痛得地方,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几乎就要忍不住朝着漪房发怒了。

这一章很多,写了很久,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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