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血雾③
“哥哥？你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清晨，隐弘之说我哥哥在酒店闹事，我和弄梅出去看他，就连昔日的美男子如今落魄的灌酒。
“倾舞……是倾舞吗？”夏清澜眼眸半眯，浑身酒气，歪头看着我，扬唇笑了笑：“你不是倾舞，倾舞才不会关心我。”
说完又继续灌酒。
我皱眉，虽说我与他并与血缘关系，但他毕竟还是我哥哥。
“这位姑娘，您就是他的家眷？请麻烦以后管好他，不要让他再来了。”店家气势汹汹的说。
“怎么？他没给钱？”说着，我随手拍下几张晶卡，店家愣了一下，但也不屑：“还望姑娘莫要如此羞辱草民！”
虽是说着，但是并看不出来这层意思。
夏清澜愣了愣，灌下一大口酒后，眼眸清醒了一些：“爹爹死了……”
声音平静，但暗藏着一丝哽咽。
“死了……”我蓦然重复，抢他酒壶的手也顿住了。
“是啊……死了，呵呵……”
“谁干的？”
“上官家族！”
呵呵，上官，又是他们！我夏倾舞对天发誓，彼时必将手刃上官幽儿！
既然是上官家族，那么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此事与我有关。
虽说他是养子，但夏绛葵对儿女们都是一视同仁。
曾经高贵的文丞府少爷，如今落魄的倒像是难民。
“哥哥，我们回家！”
“回家？”他似乎笑了一下，一边灌酒一边口齿不清道：“还有家吗？国破、家亡！”
夏清澜抬眸，他今生做的唯一错事便是看浅漠凝不顺眼。面对如虎狼的强劲对手，和千万兵马，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去，用自己未成熟的羽翼为王朝之人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将他们尽数保护，可笑他还因为儿女私情看他不爽……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多么无能和幼稚。
国破家亡四个字打在我的心口，痛得无法呼吸。直觉觉得他话芒针对的是隐弘之。
“倾舞，你清醒一点儿好吗？”
我看他，他眸中醉意更甚。我只当是他的醉言疯语。我和隐弘之经过两世爱恨，又怎么会因为他随随便便的两句话而怀疑隐弘之呢？何况隐弘之如今殷弘之的记忆已经苏醒了。
“隐弘之他爱的不是你，是美女你懂吗？当初他是怎么仁至义尽来杀你的？”夏清澜伸手摸着彼时布满疤痕，如今洁白无瑕的脸蛋：“你真以为他是爱你的？对，他爱你，他爱你这张脸！”
我又愣了愣，忘记了躲闪，只看着他，心脏仿佛被人揪着。
“你以前跟凝王子是多么相爱，难道就因为隐弘之就要两两相杀吗？”
“你和凝王子去隐居，做一对平凡夫妻不好吗？”
“我…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隐弘之。”不知为何说不喜欢他时，心脏微微作痛。
“不喜欢他？呵……隐弘之将你们赶尽杀绝，哪一次不是他帮你化险为夷？不喜欢他？他曾经答应过帮你恢复容貌，为了你的容貌，他不惜一刀刺穿自己的心脏，你还在这里说不喜欢他？你对得起谁？”
我摇头，不可能，他一定是弄错了，隐弘之怎么可能会对我赶尽杀绝呢？我不相信。
“呵……算了，也许我真的喝醉了…居然跟你说这些……以前我不是最讨厌他的嘛，讨厌你喜欢他……”夏清澜一边灌酒，一边嘟囔着，声音慢慢降下去。
手中酒壶摔落在地，一缕酒香从中飘散出来，我可以辨别出它的浓度。
而夏清澜，酒精中毒，死了……
呵呵…死吧死吧……都死了好…死了清闲！
青叶死了，爹爹死了，如今就连哥哥……也死了！他们都是我害得，都怪我……
我现在除了隐弘之和绻儿，一无所有。按照夏清澜的话，隐弘之是如此的人，浅绻如今又中毒时日不久，唯一能寄托的便是——浅漠凝！对，找他帮忙。
……
是给浅绻办事，也不知是一早就筹谋好的，还是办事效率高，这么快五大灵芝就已经凑齐了，浅漠凝也再次跑到宫里来。
依旧一袭白衣，戴着面具，与前几日来时差不多。这次我没有急着赶他走，而是拦住了他。
“贡献点血，如何？”
我这样问，他愣了愣，凝眸：“怎么？”
“我的儿子绻儿…中毒了……”
他盯着我，仿佛在探究我话里的真假，半晌点头：“好！这段时间就住在贵宫了！”
我探究的盯着他看，想从他身上找出一丝神的气魄，可惜没有。
接着突然凑近，面具下的唇瓣勾起，坏坏的笑：“说吧，怎么报答我？”
“欠你……”
“欠我一个条件？”他打断我接过话。
他怎么知道？
然而他继续说：“上次就青叶的条件我还没有用，这个我现在就用了！”说完不待我反应唇就贴了过来，一丝甜甜的梅花香。
也连忙推开他，只见他的唇更加苍白，只有一丝粉色，右手附在胸口，面具下的细眉微微皱起。
“呵呵…走吧！”他首先朝里面走去，我略微惊讶，他在这里看似比我还熟。
此时浅绻已经清醒过来，因为药物原因浑身发抖，唇也微黑，看到浅漠凝高兴的唤了一声爹爹，想挣扎起来，被我恩住。
“全靠你了！”
浅漠凝不理我，而是看着浅绻抿起唇，半晌身前出现一枚珠子，散发紫色琉璃一般的色泽。浅绻挣扎着喊他不要，被浅漠凝隔空点穴，虽然浑身酥软不能动，但还是排斥的。
“绻儿听话……”浅漠凝嘴角滑落一丝猩红，顾不上管，依旧将珠子往浅绻体内送去。
浅绻眼角流下两行泪水，眼里出现一抹痛。
终于成功，解开穴道，浅绻此时没有挣扎的力气，一双眼眸愤怒的盯着浅漠凝。浅漠凝弯腰抱起浅绻微微颤抖的身体：“绻儿，怎么样？”
浅绻不说话，伸手替浅漠凝擦掉嘴角的血丝，将头埋在浅漠凝怀中。我虽然看不出也听不出，但一抖一抖的肩膀分明显示浅绻在哭。
无论伤痛如何折磨他，他都从来没有哭过，如今却哭得这么伤心。
也是，孝子毕竟是孝子，也应该将心中的苦闷发泄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浅绻情绪渐渐稳定，浅漠凝将他放在床上，此时绻儿一双浓墨色的眼眸变成琉璃紫。
浅漠凝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毫不犹豫就割破手腕，诡异的梅香充斥整个宫殿，血红的色泽染了白玉色的药碗，触目惊心。
宫女面无表情的接过大半碗血液，将捣碎的五大灵芝各加一点进去。然后走出去煎药。
浅漠凝看着我苍白一笑，然后在伤口处撒上一种紫色粉末，扯下衣摆上洁白的布料随意包扎。
忽然眼前一花，天旋地转，扶着桌子好半天眩晕感才消失。
我连忙扶住他，他却靠着我慢慢滑落到地上。
我看了一眼床上，浅绻眼泪打湿了枕巾，但眼里一片平静，但是也有从眸里破裂而来的痛苦和恨意。
床上躺着一大一小的人，都是紫眸白衣，看起来仿佛是父子，却是截然不同的一张脸。我吩咐弄梅去煮一些补血的食品。
隐弘之这时候也来了，我看他时目光一阵慌乱，他仿佛没有发现，含笑揽着我的肩膀：“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我点头，望着床上睡着的两人轻笑：“对啊，只是绻儿为何叫他爹爹？”
隐弘之也笑了笑：“我不介意的。”
婢女煎好了药，端上上，虽是苦药，却有挥之不去的梅香，甜甜的。
‘婢女喂给浅绻，平时温润的浅绻此时勃然大怒：“滚开，我不喝！”
“王子，您不喝这怎么可以呢？不喝您的病情就好不了。”
“滚，我不喝，你当本王子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绻儿听话！”我走上前去，被他扔过来的东西砸破了脑袋。
“娘亲，您没事吧？对不起，绻儿不是故意的……”浅绻跪坐在床，咬着手指不知所措。
我笑了笑，任由隐弘之给我擦药：“绻儿听话，把药喝了……”
浅绻不愿，眼里有一丝排斥，面对奴婢递过来的药碗，微红的墨色汤药让浅绻红了眼眶，眼泪一滴一滴砸进碗里，突然像下了很大决定似的，仰头一口喝尽。
转过头就见浅漠凝愣愣的看着我和隐弘之暧，昧的动作，我心底竟有一丝心虚。
“多谢阁下救了我的皇子！”隐弘之讽刺一笑。
浅漠凝也勾唇，不知是自嘲还是笑隐弘之：“非烟王说笑了他，绻儿如今唤爹爹的，可是我！”
我望向隐弘之，见他面无表情，但是眸里有一抹不自然，浅绻呢？与浅漠凝同排坐着不说话，不理会二人，仿佛他们说的话题与他无关。
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三人都是沉默着，隐弘之仿佛搞不清状况一般一直玩弄我的头发，凝重的气氛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宫殿两侧朱红色柱子刻着龙凤纹理，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气味，久久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