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鼠同穴 (总040节)

礼义生于富足,盗贼出自贫穷。陈佳林因从小无人管教,上学时不爱读书。家里由于缺钱少粮,经常是吃完上顿没下餐,所以他特别渴望有钱。他对那贫穷艰难的日子刻骨铭心,把挣钱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他上初中时经常旷课,开始到社会上想尽办法挣钱,最终铤而走险,不管不顾地去“吃坏饭”,以至于“坑、蒙、拐、骗、偷”,样样都敢去干。他通过那些为人不齿的非法手段,也不时拿回一些不义之财帮着奶奶支撑家里开支,借以求得生存。就这样,他初中一年级还没念完,就被学校除名了。

“你有钱可别乱花,我帮你存起来。”陈阿婆用手绢包好那几张钞票,小心翼翼地揣入怀里,很有计划地说道:“再过几年,你就该娶老婆生孩子了,那可是要花钱的呀。”

陈佳林心里沉甸甸,一时无语。他起身走到角落里,倒了一杯白开水喝,瞧见厨柜上堆放着一些年货。

“奶奶,”陈佳林颇为奇怪,平时节约的奶奶不会这样花钱的,于是问道:“这些东西都哪来的?”

“那是过年时,阿强和阿雄送来的。”陈阿婆见时近中午,起身向厨房走去,说道:“你大老远回来,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奶奶,”陈佳林跟着陈阿婆走进厨房,卷起衣袖找活干,主动地说道:“我来帮你洗菜吧。”

从拘留所出来两天,陈佳林都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从早到晚,他一个人在小院里习拳练武。练累休息时,他习惯地坐到那块用来练力气的石器上,抬手轻轻地擦把汗,悠然地抽上一支烟,感觉着内心平静如水的时光。

春天正在走来,小院里滋长出一些似撒落在泥地上的绿意。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五、六只麻雀出现在围墙上,正在摇头晃脑地窥视着院子的景物。它们似乎目中无人,在墙头上大摇大摆地走上几步,不时地抖动一下浑身的羽毛,还冲小院里的陈佳林扭头眨眼,挑战般地高声欢叫着,然后又一只只振翅飞走了。

陈佳林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头,站起甩手将它掷向悬在半空中的拳击袋。随后,他目光翻越过小院的墙头向远处望去,脑子里联想起许多事来:拘留所那十五天难受的日子,还有民警秦晓勇不无善意的警告和提醒。再过三个月,他就满十八周岁了。奶奶把自已当命根子,是不是该活得有些盼头才行呀!他想起师父胡大海以前经常教导他们的那句话:一个男人要做大丈夫,不但要有远大的抱负,还要有成大事的本领和能耐。他咬了咬牙根,暗自思忖道:我是可以能成大事的人,何必总是去干那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他决定悔过自新,并付诸于实际行动,要在社会上闯出一片自己的天空和立足之地。

一个人的命运出现转折或得以根本改变,都是与某种机缘存在着巧合的,同时又与时代改变和社会发展息息相关,而且必须形成一种不谋而合的同步。不过,机会在大多数时候都不是等待而来的必然结果。通常,人们一旦沉浸于某种习以为常的生活当中,若想抓住可以彻底改变人生的那个机会,是需要有一种战胜自己的勇气和进取心,而且要做到义无反顾。

在小院里,陈佳林气沉丹田,施展出浑身解数,将那悬空而挂的拳击袋打得椅不止……

当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晚,陈佳林召集一伙人到家里聚会过节,“乌龟请客——尽是王八”,一共叫来了八个兄弟。

在三楼房间里,方桌上摆着一些卤菜、油炸花生米和酒瓶。这伙人以陈佳林为首,亲亲热热地围桌而坐,一起海吃海喝起来:有的在喊酒令,输的就喝罚酒;有的抽烟看热闹,或是闲聊胡扯;酒喝多的便离桌歇息,酒没喝够的划拳猜码。整个房间里乱哄哄的,乌烟瘴气,酒气冲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社会上和人们的眼中,这伙人是混迹街边的地痞、流氓和小偷。陈佳林脸上长些小坑坑,以前绰号“小麻子”,在道上闯出来后,被尊称为“老麻子”。另有:绰号“赖皮三”的齐胜勇,绰号“猪头六”的周贵宁,绰号“烂仔头”的李东春,绰号“虾米”的卢少志、绰号“靓仔”的王国亮,绰号“大冬瓜”的邓恩仁。他们年龄与陈佳林不相上下,都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在这伙人当中,他们习惯称陈佳林为“老大”。

大贼即“盗”,小贼为“偷”。这些在街边长大、不务正业的青少年,本地人俗称“街边仔”。他们大多是在上小学或初中时,由于各自家庭的不幸而缀学,小小年纪开始拉帮结伙,天天游荡于街头巷尾,瞎闯厮混,惹事生非。不过要有钱花,这样的日子才能过下去。这些街边仔挖空心思地想法到处找钱,俗称“捞世界”。俗话说得好:“起初偷针的人,后来就会偷牛”。开始,他们只是搞些小偷小摸的动作,小小地贪占街坊邻居的便宜。渐渐地,他们贪婪的胃口和做贼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学会了“坑、蒙、拐、骗、偷”,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凡在社会上能捞钱财的勾当,就他们没有不敢干的坏事。

行动培养习惯,习惯养成性格。别看这伙人年纪不大,可这来的都是一些“大哥”级人物,道上黑话叫“瓢把子”。他们在社会上厮混多年,各自手底下都松散式地控制着一些十五、六岁的未成年人,掌控着一块大小不等的地盘,自有一个势力范围,个个都是“下手先闯七分祸”的主儿。

先说“赖皮三”齐胜勇,他是一个“走胶轮”团伙的“瓢把子”。他的手下专门在公交车上偷扒行窃,有时能聚集二、三十人。他们一般分散在各个线路的公交车上。行窃时,总是三、四个人相互配合行动,惯用镊子和刀片实施扒窃,大多选择防范意识差、反抗能力弱的老人和妇女下手。一旦得手,财物立即会被转移到其他同伙身上,行话叫“二仙传道”。偷贼身上没赃物,那是脱身惟一不二的法门,难以“捉贼拿赃”。作案时,扒手若被人当场抓住,其他同伙就会围攻上来,用恐吓或暴力行凶的办法出手相救,然后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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