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狐狸
聂谨言和温小婉一起,时光如流水,一天一宿。大半天温泉池里,一整宿缠绵床上,等着第二天想起他那个倒霉蛋师弟莫绯漾时,外面已经日上三杆,可以直接吃早、午连膳了。
温小婉这里,吃饭睡觉聂谨言最大。聂谨言虽然不觉得前两者怎么样,但对于他来说,后者温小婉是最大的。于是,师弟莫绯漾这事,又被抛到脑后了。
龙骏自是记得这事的,他下得惩罚,只是想整治得莫绯漾半死不活罢了,可没想着真要莫绯漾的命。
是以地牢里关着莫绯漾的那间外面,龙骏是派着老狱卒盯梢着的,莫绯漾要是体力不支,他会亲自送解药的。
没想到莫绯漾还挺有倔劲的,熬到天亮,弄得一身白惨惨的狼狈,竟也没有求饶。
龙骏挑挑唇,有挺劲那就挺着吧,反正也不是自己遭罪。
他被春/药设计了,要是不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的倒霉蛋,他这心里多不平衡、多不舒坦。
罪魁祸首他也不敢去报负,别说温小婉有聂谨言护着,他亲爹亲娘那里也通不过。
谁叫他自己本身就是他爹娘那事的罪魁祸首,他还是不要拿温小婉去挑战他父母的忍耐力吧,最后别没有拿捏报复到温小婉,反而自己被搭进去。
他没有大婚之前,家里的地位仅相当于靖王府门口的两只铜头狮子——摆着好看,但谁也不会特意搭理的。
最为悲催的是等他和潇潇郡主大婚后,一旦潇潇郡主生了王府下一代,他怕是地位还不如那两头铜狮子了啊喂。
面对现实吧,他还是别奢望太多,要想出气,先拿软包子捏吧。
这一顿早午连膳吃得温小婉大大的满足,她对靖王府给她这个挂名郡主配置的硬件设施,最满意的除了那个温泉池子就是厨房上灶那位大厨了。
不管温小婉说出什么古怪的东西,这位大厨都能弄出来,且能达到令温小婉满意的地步。比如麻辣烫、比如过桥米线,甚至扬州臭豆腐。
要不是试探了很多次,确定这位大厨是土生土长的晋安国,而不是穿来的老乡,温小婉几乎要与他一起研究冰淇淋了。
对于这一点,温小婉很是可惜。跨越了一个时空,温小婉仍然记得某款冰淇淋那诱的广告语:爱他就请他吃哈根达斯!
哈根达斯凭着她的手段是难调配出来了,但一般的奶油冰淇淋……嗯,估计着她亲自去后厨指挥那位万事通大厨,也差不多能弄出来的。
用过早晚连膳后,聂谨言准备去看看莫绯漾,温小婉原是打算跟着一起去围观围观的,聂谨言昨天也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看热闹的。
但是,用膳前,聂谨言迅速得到了莫绯漾靖王府地牢里,是何模样的消息。温小婉再张罗着要跟去,就被聂谨言一半沉着脸一半红着脸地拒绝了。
“刚经历一劫,身子受了大委屈,何着是该好好将养的,地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如何去得?”
聂谨言这理由说得太没有说服力,温小婉又不是傻子,她直觉这里面有戏。依着聂谨言宠她宠上天的性子,坚持不让她去,那这戏定会精彩得五色斑斓了。她怎能错过呢!
“相公说得对,是该好好养养了,这吃过饭后,就觉得困,那再去榻上歪一会儿,见到莫狐狸,替打声招呼,就不亲自过去看他了,哪天亲自备一桌巴豆宴,谢他对的照顾之恩。”
巴豆宴什么的,最解恨了。温小婉自信莫绯漾吃完她亲手烹制的巴豆宴,小菊花什么的,定会萎成老窝瓜花。
听到温小婉笑眯眯地回他,聂谨言这才安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匆匆地离开了他和温小婉的卧房。
因为走得急,心里又装着事,他疏忽了温小婉双眸间一闪即逝的狡黠。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吧,明察秋毫的聂谨言,也就能温小婉的身上,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聂谨言前脚出了他们的卧室,温小婉后脚就钻进自己卧室里间。之前用早午连膳的时候太过匆忙了,只团团披了件衣服,连着头都没有梳,就凑到桌边去了。
她这身装束她自己的卧房里还行,是绝对不能出卧房门的,那丢的就不只是她自己的面子了,些些许许,大约一只手数不出来。
出于急切地看热闹的心情,她也没有什么耐心等着侍候她的侍女给她梳个什么好看繁琐的花式,只力求简洁端庄地挽了一个发髻,鬓角带花,发髻上插了一根玉钗,就算完成。
换了一身平时爱穿的淡淡桃粉色的衣裙,她一路小跑地往靖王府的地牢跑去,就怕去得晚了,看不到精彩一幕。
其实温小婉完全不用那么着急的,因为别说是她了,就是先她一步去的聂谨言,都不算真得看到好戏了。
好戏经过半天一晚,早就结束了,聂谨言去的时候,也连个尾巴都是没赶上的。
龙骏只是想戏弄调/教莫绯漾一番,他可没想过弄得莫绯漾精尽亡的。
莫绯漾再如何的混蛋,也是聂谨言的师弟,就算真要解决掉,也轮不到他动手正法的。
龙骏取得是一个乐和舒解得一个郁闷,也算是辗转地替温小婉和聂谨言出出气。
聂谨言到达地牢时,就看到守地牢门口的那个老狱卒,一脸通红、满身不自地厚厚粗砺的石壁上,蹭来蹭去呢。
老狱卒见到聂谨言进来之后,竟一时忘记行礼,先是眼神古怪地闪了一下,才记起眼前这非是别正是他们王府里的女婿、郡主的相公。
当然,他更知道这位是宫里慎刑司的司主、称活阎王的聂司公。
老狱卒后知后觉,收起脸上那变来变去的神情,连忙给聂谨言行了大礼了。
聂谨言也没空受老狱卒的礼,绕开跪他面前的老狱卒,直奔了地牢里面。
靖王府的地牢,就是路痴成温小婉那副样子的,都能找得到哪间是关着莫绯漾的。
谁叫这偌大个直来直去的靖王府地牢里,只有尽头的那间上着锁呢。
还有这充斥着整间地牢里的淡淡香味,真是……真是十步必杀啊。
聂谨言觉得也就他这样身体的,挨过一刀的,能抵得住这熏香的烈性,这正常男怕是来一个,得折里一个。
再一想想刚才老狱卒那古怪的神色,他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他还是来对了啊。
换个别的男进来,老狱卒定会为其着想把之拦外面了。惟独对自己不闻不问,怕是也觉得依着自己这身体,进来也不会受什么影响吧。
这确也是,除了温小婉那剂型春/药,这世间任何、事、物,对他……都没有什么作用。
关着莫绯漾那间牢房的钥匙,就挂外面不远的墙上,聂谨言信手拿来,快步到了牢房门口,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里面那股子熏香味道更浓,简直是扑面而来,虽说这药聂谨言的身上,不怎么见效,聂谨言仍是被熏的微微皱眉。
除了熏香的味道,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腥味,夹带着暖昧的气息,使得这间厚厚硬石砌筑的牢房,很能去媲美青楼头牌花魁的屋子了。
石牢里,没有任何物品,空空如也。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牢房门惟一的物件莫绯漾。
莫绯漾那身体和这牢房一样,都是一目了然的风格。
昨天龙骏来的时候,莫绯漾怎么说还用他自己的红衣衫,围着腰、遮着私密处呢。
经过这半天一宿的折腾,那点子红衣衫早就不见踪迹了,而他也早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嚣张,不是说就怎么服软了,而是气焰被彻底灭了下去。
聂谨言进来的时候,莫绯漾披散着头发,周身抱成一团,依偎墙角的地方,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被主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存着。
他漆黑的头发,早被汗湿了几次,直到现也是潮乎乎的,披散后背,勉强可以遮住他大半个光果如羊脂美玉的后背。
因着莫绯漾是抱成团的,聂谨言看不清楚他的前面到底怎么样了,只能从他黑发的空隙里,隐隐透出些青红交加来。
还有,莫绯漾露得只有两指宽的侧脸,红得像是被煮熟的螃蟹,偏偏唇色苍白得吓,还上下地哆嗦着。
那么厚重的石门打开,他这种武林高手竟然也没有反应,仍是倚那处墙角,一动不动。
聂谨言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可以清楚地看到,莫绯漾看着不动的身体,其实是微颤头的。
好像是太冷冻得,又好像是太热烫得,总之,瞧上去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聂谨言低低地唤了一声,“小莫!”
这个名字,聂谨言多年没有叫过了。那还是他幼年时,救了莫绯漾之后,常常叫他的。
说起来,他们师兄弟小的时候关系是极好的了,他娘没有把谨行生下来之前,他一直是把莫绯漾当成亲生弟弟看待的。
那几年归宁寺时,他是颇为照护莫绯漾的,莫绯漾就像个小跟屁虫,跟了他好几年,直到他被父亲接走,回了京城。
这之后是他家里出事,他们便再也没有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