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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能挪动,那就看看风景吧!

素以原地转个身,面对海子立着。这片湖叫如意湖,水清天蓝,真是个漂亮的所。她抬手掖掖眼泪,刚才经过一通吓,到现心口还发紧,欣赏美景也有点提不起精神。

闹不懂万岁爷的火气从哪儿来,她琢磨半天,大概是因为有远客,小公爷外叫了她一声,坏了规矩,让主子那些藩王面前丢了。真要是这个原因,她又觉得不踏实了。大英礼仪之邦,制度向来严谨。尤其是这种诚,叫看见皇帝的使唤丫头公然和男搭讪,对万岁爷来说,的确是件毁誉的事。

关乎规矩体统,这样的罪责首先就叫心虚。她垮下双肩叹息,办事没经脑子,活该要受罚。没打她个满脸桃花开,已经是主子最大的恩典了。

越想越后悔,扇了自己一下,叫没成色!乱答应什么?谁叫都答应,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只不过主子说讨厌她的脸,太伤心了!长得像谁不是她能决定的,他不待见皇太后,也犯不着迁怒于她呀。她何其无辜,这张脸又不能退换,还得继续戳他眼窝子里讨嫌。既然这么不喜欢她,调她到御前干什么?给自己添不自吗?妄揣圣意她不敢,反正就是背悔到姥姥家了。本来还指着明年出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呢,结果家说了,心情不好就留她宫里一辈子,叫她去做精奇嬷嬷。

这是多深的仇啊!如果想出去就得伺候公主,巴望着以后做陪房。可是公主们一个六岁一个三岁,等到十五岁能出嫁……那时候她已经三十多了。三十多还能干什么?给做老妈子?嫁头婚怕是不能够了,做姨太太年纪大了点儿,要嫁也只能找个死了老婆的做填房。

好可怜!她搓了搓脸,湖上风大,有点冷飕飕的。万岁爷八成是回寝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恩旨赦免她。

皇帝那头气倒是消了些,站佛堂后面朝如意湖那头望。望着望着,想不起来先前那样震怒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了。他自小懂得控制情绪,今天却失仪,自己也很苦恼。尤其头天驻扎那晚和她说好了要一道去给恩佑熬鹰的,现弄成这副烂摊子,气性过了,再见她大概会有点下不来台。

他收回视线,缓步朝延薰山馆去,半道上看见荣寿和长满寿远远的迎过来。走近了,硬着头皮上来打千儿,荣寿故作轻松的笑道,“主子上这儿逛来了,叫奴才好找。先头恭亲王和睿亲王他们要去跑马,来邀主子扑了空,这会儿都散了。”

皇帝哪有心思跑什么马,也没言声,只管走他的道儿。长满寿朝海子方向看看,料着这是罚呢,脑子一转装糊涂,“素以那丫头杵那儿干什么?怎么不近前来伺候万岁爷?真没眼色,奴才叫她去!”

皇帝抿了抿嘴,没说话。没说话就是默许了,眼梢瞥见长满寿闪身过去,心里倒像一颗石头落了地。也好,免了也好,至少自己能图个心安。只是这所谓的责罚越来越不成事,上回提铃就没开好头,一步步的,到现干脆雷声大雨点小,才下的令,没消一炷香就撤了。

荣寿觑觑皇帝脸色,“的好爷,气大伤身,不值当。小公爷是孩子脾气,您和他计较什么呢!实气不过,罚他不许秋狝,山庄里闭门思过也就是了。”又试探道,“主子看素以御前是不是不合适?要是主子不耐烦她,奴才这就打发她,另挑伶俐来。”

皇帝不愿意开口,冷冷的扫他一眼,像腊月里的冰棱子倒进了领口里,直把他冻得打摆子。荣寿明白了,素以这丫头往后除了皇帝谁也动不得。圣眷还没来,但已然不远了。看主子那股维护劲儿,加上之前酸气四溢的泼天震怒,这分明就是上了心,擎等着提拔了。

一拨往西边去,长满寿朝东跑得颠起来,边跑边招手,“来、来……”

素以摇摇头,“万岁爷不叫动呢!”

“别傻站着了,”长满寿道,“让动了,赶紧来。”

素以这才嗳了声,挪步过去,脸上讪讪的,“这回倒没花多长时间,以为怎么的也要海子边上过夜呢!”

长满寿捂着嘴笑,“您没看出来?您好事要近啦!”

她垂着嘴角道,“谙达玩笑了,能有什么好事!得罪了万岁爷,闹不好明年不让出宫,还得接着宫里做精奇。”

老大个,怎么什么都看不明白呢!长满寿带着她上甬道,一面指点着,“那就是顺嘴一说,也相信!真要是皇上钦点的留宫里,您可就出息啦J上叫留牌子,能给个精奇当当?怎么也是晋位封小主。”他搓着手,“姑姑哎,您前路可是铺了锦缎了。知道万岁爷为什么忽冷忽热的吗?小公爷一开口就给骂个狗血淋头,天爷,主子是吃味儿了呀,您还糊涂着呐!”

素以一副五雷轰顶的模样,“您可别吓唬,不经吓啊!”

“好事儿,怕什么!”长满寿边走边道,“多少巴望不来的福气,您还迟登?那是谁啊,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的皇帝老爷啊!姑娘,这儿可要给您道喜了。”

素以摆手不迭,“您别拿逗闷子,不配。”

“胡说,哪儿不配?您瞧您的身条儿,瞧这大高个儿,和万岁爷多匹配呀!”长满寿笑得飘摇,“您再看看宫里那些妃嫔,万岁爷那身量,她们站边上,打眼儿一瞧,半大孩子似的,都没您合适。哎呀,好姑娘,真争气!可告诉,别看万岁爷房里不缺,真要走进他心窝子里的,一个都没有。您呐,是独一份儿,还不着紧的!”

是不是长胖子忽悠她?素以讷讷的,怎么能够呢,主子才刚还说讨厌她来着。想到这儿心里就拔凉,她没那野心打算晋位,只想稳稳当当满了这一年的役,回乌兰木通去,找个草原汉子,养一窝孩子。万岁爷是坐云端上的,好是好,就是让她觉得压抑。过日子情愿,弄得讨债似的,那多没意思!

太监无利不起早,长满寿干什么把她往皇帝跟前凑,这些她都明白。她要是听他的动了心,当差难免走神。一个姑娘家自作多情,不是正应了皇帝说的“思春”吗?那可不行,太丢了。

她没搭他话茬,敛着神进了延薰山馆。往里看看,皇帝没明间里,她脚下蹭了蹭,“谙达,万岁爷大概歇下了,还是去找那贞吧!”

长满寿眨眨眼,“可是答应万岁爷,叫您过身边伺候的。您不去,那不是存心让为难吗!”

素以没法子了,心里还是有点儿害怕。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御前的,还能不皇帝跟前露脸吗?正鼓着气,抄手游廊下有打手势,说圣驾万壑松风。这又闷着头往松鹤斋方向赶,好容易到了驾前,皇帝一副漠然的样子,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也不知道脾气过没过,皇帝坐书桌后头蘸朱砂批折子,边上路子伺候着。素以斜眼瞅瞅,两位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剩下她像根木头一样杵着。她觉得还是退到书房外头去合适,来的时候看见那贞鉴史斋门前和说话,她蹑手蹑脚往后退,打算去和她汇合。

“站着。”皇帝手上没停,眼睛没抬,就那么扔了句话。

素以看路子,路子耷拉着眼皮,把最后一本奏章归拢起来,装进盒子落了锁。接着退后两步拂袖打千儿,呵着腰垂着手退出了颐和书房。

都散尽了,她心里慌,叫了声主子,脸上一红。

皇帝坐案后看她,带着无奈而颓丧的眼神。她心跳得嗵嗵的,外面起了风,半开的窗户下传进松针飒飒的声响。皇帝像是和她杠上了,换了种冷静对峙的姿态。素以低头不敢瞧他,门前的日光铺青砖上,从长长的一道挤压成窄窄的方盒子,亮的,看久了眼花。

皇帝这么不错眼珠儿,又不说话,叫她愈发不好意思。估摸时辰该到进膳了,她掐着时机道,“万岁爷,奴才去传膳吧!”

皇帝的手指头案上点着,不紧不慢的笃笃声,放佛敲她脑仁上。她实难受得慌,低声下气的说,“主子,其实奴才皮实,您打两下踹两脚,奴才什么事儿都没有……”

皇帝回过头来,“就那么想挨打?愿意给扒了裤子一五一十的吃板子?”

宫里有规矩,宫女赏杖责要褪裤子,再疼也不许出声儿。反倒是太监,哪怕是杖毙都穿着裤子,允许大声求饶。说起这个她悻悻的,“奴才还奢望着主子赏脸亲自动手呢!”

“美得!”皇帝说,“倒敢张嘴。”

“奴才和主子不见外。”她尴尬的笑笑,“只要主子解气,奴才怎么都愿意。”

不光是滚刀肉,还是个自来熟。皇帝别开脸,她虽然贫,跟前觉得聒噪,不又像少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活了这么大,自打做阿哥起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她对又敬又怕,仰着笑脸讨好,说稀奇古怪的话。生气她哄着,给她好脸子,她和不见外……可还是远着。她尽心尽力扮演好包衣奴才的角色,然而她不稀图什么。她的心不宫里,她想回乌兰木通,现的一切只是她的责任。

皇帝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弄得乱了方寸,看着她,脑子里千头万绪愈发烦闷。手上东西盘弄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低头一瞧是只鼻烟壶。红玛瑙制成的盖儿,壶身上绘万壑松风图。仔细打量,画工精美,连几间隐庐都画得惟妙惟肖。

素以探头看,又开始搭讪,“这是内画吧?”

皇帝嗯了声,“懂这个?”

她咧嘴一笑,“奴才家里请过一位西席,祖上师从古月轩。奴才跟他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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