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聚沙成塔（2）
摇椅晃的旅游大巴，乘客皆是无言，在座位上昏昏欲睡。车厢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汽车引擎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
初阳已缓缓升起，暖暖的，泛着红光。
羽风车双手抱胸，头靠着窗户，似是在想些什么。百里兄弟坐在她的前一排，手掌死死握住剑柄，指尖泛白，脸上神色肃然。
百里鲸动了动拿着长剑的手，因为加重力道而发出“咔咔”的响声，与安静得车厢相比格外刺耳。
羽风车自然听到了，黑瞳瞥向坐在她身旁的百里鲸，“怎么，你又要自杀了？”
百里鲸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看到监牢里的情景，就连从未与鲸鱼村村民扯上过关系的羽风车都觉得难受至极，更别说从小就像亲人一样与他相处的百里鲸了，羽风车自然能体会他的心情。
放火烧了亘清工厂后，百里鲸几次举剑想要自杀，所幸百里兄弟和羽风车及时制止，这才没能得逞。在百里兄弟的悲叹和羽风车的怒吼下，他才似乎回过神来，只是不再有所动作，像木头一样。也多亏于此，不用担心他再想不开，四人便坐了最早的一班车回鲸鱼村。
百里鲸长时间的闷声不响却着实令人心惊。
羽风车微微叹气，轻声问道，“我有一个主意，你要听听么？”
百里鲸摇头，她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说下去。
“鲸鱼村的村民会去世，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如果你坚持认为是你的过失，就算你再尝试自刎而死，我也不会阻拦。只是，如果你现在死，只更对不起那些村民。”
百里鲸怔住了，暮然转头，疑惑的看着她。
“他们的死虽然是百里佑所为，但归根究底，造成这个后果的——是炎鹤。”
精光自眼中一闪，百里鲸转过头，看着眼前蓝色的座椅套，微微发愣，“你是说，等我为他们报了仇，再以死赎罪？”
“赎罪？该赎罪的不是你，是他们。总而言之，你现在该做的，并不是你无用功的以死谢罪，而是让害死他们的人以死赎罪。顺便一提，炎鹤的人数众多，人造人的力量更是未知。光这两点，仅凭你们三人就抵不过。但现在能帮助你们的是星痕，而且，只有星痕。”
“你是在让我加入星痕？”
“没错。百里鲸，这不是劝说，也不是威胁，而是建议。”羽风车眯了眯眼睛，“炎鹤一直是星痕的对手，现在得知他们烧毁隗钰女王的家乡后，两方更是会成死对头。只要你加入星痕，我们自然会帮助你的。除掉炎鹤，不止报了鲸鱼村的仇，也除掉了星痕的眼中钉，安墓肯定会同意的。”
见百里鲸仍未答话，羽风车便转向坐在前一排的百里兄弟，“你们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也能加入。”
百里兄弟对望一眼，眼中的坚定已经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求之不得。”
“哈，这真真是极好的。”羽风车笑得开怀，随即转向百里鲸，用眼神无声的询问。
良久过后，百里鲸重重的呼出口气，点了下头。
“羽小姐，谢谢你的建议。当下，我也只有加入星痕这条路可以走了，毕竟，鲸鱼村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我当然明白，所以才会这么跟你说啊。既然大家以后都是同伴了，就别‘羽小姐’‘羽小姐’的称呼我了，见外，叫我风车就好。百里兄弟，你们也是啊！”
百里兄弟着点头，百里鲸也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表情，不再沉着脸。
“风车，我们还要耽误几天才能回去。”百里旭道，“鲸鱼村的村民……我们想好好的安葬他们，而且鲸鱼村有个传统，亲人死后，一定要守丧三天，才能离开村子。”
“既然这是传统，我也不好阻止。那我就跟安墓说一声，过几天再回去咯？”说着，羽风车的眼神瞟向摆在大巴上空铁架上的木箱。
这木箱是在烧毁亘清工厂前找到的，他们将百里村村民的遗体与罪恶的工厂一起，用火烧成了灰烬，骨灰则放入这个木箱中，带回鲸鱼村埋葬。
回到鲸鱼村后，百里鲸和百里兄弟带着装有村民骨灰的木箱上了山，安葬村民去了。
羽风车和百里芸坐在百里鲸庭院的草坪上，讲诉着四人的所见所闻，并讯问了关于百里佑的事。
百里芸的眼泪在听到鲸鱼村村民的死讯后流了下来，忍不住哭出声来。
过了许久，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沉声讲述，“百里佑是嘉姨……也就是小鲸师父的丈夫，是个很好的人，我们都很喜欢他，大家都叫他‘佑叔’。
“只是佑叔在五年前，嘉姨难产去世后，守丧了三天，就只身离开鲸鱼村，再没回来过。许是因为自责吧！
“因为佑叔在嘉姨难产那晚，有事离开了村子，没来得及赶回来见嘉姨最后一面……直到嘉姨去世的第二天，他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嘉姨下葬没几天，佑叔就不见了踪迹。这一离村，便是五年，就连一直呆在宅中的小鲸也从未见过他，嘉姨的忌日也没回来上过坟。没想到，今天竟在亘清工厂跟你们碰面了。”
“是啊，真是没想到。”羽风车也有些感慨，“原来百里鲸说的恨不恨是这么回事，百里佑的歉疚之意真不小啊。”
“佑叔本性善良，自然会时常挂在心中。”百里芸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又寻思良久，这才轻声问道，“羽小姐，我可以加入星痕么？”
羽风车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她已经想到百里芸会有这个打算，但说实在话，百里芸并不如百里鲸跟百里兄弟一般，有多么出色的能力。
而星痕选拔成员的条件，就是具有出色的能力。
百里芸犹豫了下，缓声回道，“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小鲸跟嘉姨、佑叔成了我最亲的人。但现在，嘉姨、佑叔都离开我了，我只有小鲸一个人在身旁，我不想离开他。”
“要加入星痕，可是要具备一定本领的……”
话锋刚转，百里芸的神色落寞了许多。
羽风车突然回想起炎鹤袭来的那天，百里芸虽然惧怕，但脑袋仍然清晰，甚至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话。可见她的心思十分缜密，虽不能临危不乱，但也算是可用之才。于是，羽风车冲她微笑道，“我可以把你安排在轻松一点的王组，也就是没有那么多事做的，你不会打架，那就别打了，这种粗活就让那些男人去做吧。”
百里芸笑了两声，原本有些失落的脸蛋露出色彩，看起来很是高兴，“真是太谢谢你了，羽小姐！”
羽风车摆了摆手，“叫我风车就好……你呆在这里，我先去跟安墓打个电话，说明下情况，免得他又一惊一乍的。”
百里芸嬉笑两声，嘴中应着“好好好”，便起身迈出几步步子。
见状，羽风车不禁愣了神，“你要去哪里？”
“我也是鲸鱼村的一员。”说罢，百里芸垂下头，神色带着些悲哀，“守丧……我也有份，村民们对我来说，也是我重要的亲人。”
羽风车握着手机，冲她点点头，走到一旁拨通了安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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