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篇·临安六家

到了东华门前，顾元淇似是早已等候多时，龙念纭正纳闷他为何要在此与她会见，就不怕旁人认定新任东厂提督与当朝太傅勾结么？

“皇上急召，也没时间和你商讨了，想来是为了追封柳贵妃一事。我且不管你如何想得，但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站在我这一边。”

一见着龙念纭，顾元淇便急急道，瞧他这一身紫色公服，虽佩戴齐全，却不够齐整，想来也是急冲冲赶来的。

“柳贵妃？”

顾元淇点了点头，又道：“皇上似是想追封柳贵妃为皇后，但柳贵妃毕竟是袁家人，皇上若是执意如此，只怕不得人心啊，况……”

“我朝已追封了一位皇后，如今再追封一位，还是谋逆罪臣家的女儿，怕是不好和素商国那边交代？”

素商？怎么又牵扯到素商国了？

见龙念纭疑惑，顾元淇便解释道：“三年前，素商国刚及笄的公主远嫁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不想却在半途中遇天灾，红颜薄命，我南辰先帝特追其为盛德太子妃，先帝逝世后，皇上又追封其为盛德皇后。”

原是这么回事。

她说高睿这么爱袁柳儿，怎么可能会娶别的女人为后呢？仔细想想，三年前，她还在素商的时候，的确有听过素商公主远嫁南辰的事，记得当时全城的人都去为公主送葬，那位公主在素商国民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高睿要追封袁柳儿的确不够妥帖。

按理，袁柳儿未受袁崇勋的牵连，已是不该，天下人好歹看在高睿情深这份上不骂一句昏君，但心里到底会不会腹诽一般，就不得而知了。

可高睿若执意要追封袁柳儿，事情就不一样了，罪臣之女竟与和亲公主位分一般，若传到素商耳里，势必会引起争端，若是引发战事，边疆百姓苦不堪言，高睿可就真会失了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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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到了文德殿，见高睿正频繁踱步于殿内，眉头深深紧锁，暗沉的脸色与玄色锦服相为映衬。

高睿见顾元淇和龙念纭进来，立即收回脸色，只是看见龙念纭的时候，稍稍愣了一下。

待高睿坐回上座，龙念纭便立刻跪下，抢先一步说道：“臣此次未得皇上召见，便擅自进宫实有一事请求，还望皇上应允！”

高睿一沉声，想必是料到她会说什么，但他还是沉住气，并未发作：“李爱卿有何事？”

龙念纭深知她接下来的话势必会得罪高睿，但“忠言逆耳”，况且这些话总得有人来说，且这话从她这个后宫出来的提督说出来，总比从顾元淇这个前朝太傅口中说出来的要好些。

遂将身子服得极低，近乎贴地，龙念纭才敢答话：“柳贵妃生前和仁贤惠，还望皇上能追封柳贵妃为和贤皇贵妃！”

顿然，整个文德殿陷入一片寂静，高睿和顾元淇都未有任何反应，想来是惊得。

他们料是没想到，她竟会采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高睿想追封袁柳儿为皇后，而顾元淇等前朝臣子却认为袁柳儿为罪臣之女，最多只保其贵妃头衔，不可加封，且葬礼一切从简。而龙念纭抢在高睿之前说，便是要让高睿打消料追封袁柳儿为皇后的念头，如若他先提出了，她等为人臣子的再提反对意见，怎么样都不可行了。

“皇上，臣以为李提督的的建议为最佳。”见高睿在犹豫，顾元淇赶忙上前加了一句。

高睿半响不吭声，似是在犹豫，可除了此法，便没有其他法子比这更好的了，于是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那便这么办吧。”

“谢皇上。”

龙念纭站了起来，本以为事情就会这么结了，哪想顾元淇仍不肯放手，又见他道：“只是，因着袁氏谋逆一案，为了抚恤战死士兵家属及受伤士兵，财政紧缺，皇贵妃的葬礼估计得一切从简了。”

嗬，好你个顾元淇，人好歹原是三朝元老之女，又是贵妃，现在人都死了，连个隆重的葬礼都不肯给，就算不能风光下葬，但也无需一切从简吧。

“哼，顾太傅倒还真会替国家考虑，也不知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临安六家’的意思？”高睿冷笑一声道。

临安六家？那是什么？

龙念纭心中尤为不解，却见顾元淇将身子服得更低，虽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她却能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寒气。

“只是微臣的意思。”顾元淇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