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买人
李梅带着夏雨和小贰来到一座破旧的大院子，对开门的中年男子说明来意，就被请进了院子。
“老婆子，生意上门啦，有主家来买下人。”
中年男子吆喝了一声，就见坐在院子藤椅上的妇女“腾”地站起来，四十岁上下，手上带着一个金灿灿的镯子，穿着一身靛蓝色衣裙，看上去，穿着的布料要比一般家庭的妇女要好，还多了些花色。
院子里站满了人，一眼就看出他们正在接受训练。左前方是一个年龄要大的大娘正在教导一群七岁到十三岁不等的女孩子学习作为一些大户人家丫鬟要遵守的规矩。什么表情要到位，走路要轻盈，吃饭不能出声，说话不能大声，眼睛不能四处乱看等等。右边是男孩子，看样子以后走的是小厮的路。还有一些年纪较大的男男女女，一听有人要来买下人，自发地就站直了身子，低眉顺眼的，一看就是规矩很好的，李梅猜测应该之前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
“哟，哪能劳累李大掌柜的亲自过来啊，您说一声，老婆子我立马带人过去。呵呵。。。”张婆子殷勤热情地打招呼。
“一直都听说经张大婶的手调教出的人，规矩都是好的，所以今天过来挑几个人。”
“哈哈、、、李大掌柜的就是识货之人，知道老婆子这调教出来的人是顶呱呱的。不是我老婆子自个吹啊，这黄岩镇里，可就属我张婆子手下的人最好了，您尽管放心地挑，包您满意。”张婆子笑嘻嘻地说道。
“嗯，张大婶，是这样的，我想挑几个机灵本分的小厮和丫鬟给自己和弟弟使唤，你给推荐几个吧。”
“好说，老宋，李姐，把孩子们都带过来让李大掌柜的瞧瞧。”
张婆子大嗓门一吼，大家立马男女分成两排站好，李梅带着夏雨、贰两人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
“都听好了，这可是咱们镇上有名的回头客饭馆的李大掌柜，心善本事还大，他两个弟弟小小年纪就是秀才大人啦，要是被她挑回了家，那是吃好的，穿好的，你们都可得好好表现。”
“李大掌柜的，这是云曦，露瑶，芍药和彩衣，虽说年纪大点，可原先都是大户人家的大丫鬟，长得俊俏，手脚还麻利，规矩绝对是好的，领回家直接就可以跟前伺候的。”张婆子点了四个漂亮姑娘上前，给李梅介绍道。
李梅看着这四个人，十五六岁，青春靓丽，模样绝对没话说，尤其那个叫彩衣，颜色最好，皮肤白皙得能掐出水来，虽然恭顺地站着，眼睛可不老实，眉间带着尝过人事的媚态，一看就不是个好的。弟弟们都大了，这些大门大户呆过的丫鬟，要是把之前勾搭主子的那一套学过来，说不定就带坏了弟弟们。
“张大婶，还是从那些刚学规矩的年龄小一点的选几个吧，我家又不是高门大户，没那么多规矩，就是家里忙不过来，想多几个本分勤快的人分担些家务而已。”
张婆子一听，就明白了李梅话中的意思，从那帮刚学规矩里人中，帮着挑了十来个模样一般，看着老实却不木讷的小丫头片子。李梅一一问了几个问题，上前翻看了她们的小手，趁机也闻了闻她们身上的味道。看了一圈，心里有了主意，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摇摇头，转身走到另一边全是小厮的队伍去了。让张婆子心里没个底，难道就没一个看上眼的？不可能吧！
因为今天势必要给大柱他们选小厮的，所以李梅很慎重。跟在李梅身后的张婆子心里暗暗猜测，是不是给李梅推荐的丫鬟都没能让她满意，害怕失了李梅这个主顾，卯足了劲推荐，老实的，机灵的，能干的，还有能识字的，一一给李梅介绍。
“李大掌柜的，这几个，年龄虽小，可机灵着呢，还识得几个字，平时也懂得看人脸色行事，尤其这个乔梁，还上了两年私塾，当个书童最合适不过了。好好培养，将来给三位公子当贴身小厮也不错。三位公子那么聪慧，将来说不定都是官老爷，到时候再找忠心机灵的小厮可就晚啦。”
“嗯，不错，算上那个乔梁，还有这两个，都要了。”
李梅点了点另外两个虽说紧张可还算镇定的小男孩，让他们三个站在一起。李梅刚想转身再去选其他的，就看见站在最后边角落的一个大个子黑瘦黑瘦的壮小子，就指了指，让他上前来。
“李掌柜的，他叫大黑子，别看个头高，可才十一岁，力气可大啦，买回去的话，店里的重活都能包给他。人还老实，不会偷懒耍滑，平时就爱帮我干活。别人都是被逼或被迫卖身的，就他自己是自愿卖身的，是个老实的娃。”
“哦，他为什么要自愿卖身？”
“哎，这娃命苦，他五岁的时候死了双亲，是他叔叔婶子把他拉扯这么大的。他叔叔家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去他们村买人时，他跑过来说他这么壮，很能吃苦干活，想把自己卖了减轻叔叔家的负担。这娃还把卖身钱全都给了他叔，就跟我走了，是个憨厚的实诚娃子。”
“正好店里缺个干活的小二，把他也算上吧。”
“李大掌柜的就是个大好人啊，简直是活菩萨，好人有好报，您一定长命百岁，生意兴隆、、、”
张婆子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勺啦，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起。这年头，就连地主家都在缩减下人，自己养着那么多人，一时卖不出去，都快愁死啦。哈哈、、、
“张大婶，你手里有没有会干农活的把式啊？你也知道，县衙出的规定，只要落户的人，都分摊了田地。现在农户家手上都有良田，没人租地种，我家里还有一百多亩上好的良田需要人侍弄，我想买下一两家人，专门给我种田。”
“哟，这可是好事啊，那您除了会种田还有啥要求没？”
“最好是一家人一起卖身过来，家里能干活的男丁要多一些，我负责他们吃穿住，他们负责给我种田，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庄头一样，干的好了还有奖赏，儿孙的婚嫁娶亲，我会给他们解决，要是忠心耿耿，安分守己，家里要是有头脑聪明的儿孙，我还给送学堂去。”
等张婆子把这条件一说，底下一片沸腾，这主家的条件真不是一般的好啊。可是，看李梅的穿着，朴素大方，也不像是很有钱的人家，有些人就忍不住嘀咕，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该不会是骗人的吧。虽然心里怀疑，可又不想错失这么好的机会，纷纷挤破了脑袋，想被李梅选上。
还别说，真有一户人家很合适，姓罗，原本就是农户，旱灾前家里算是个富户，要不然也不会全家都能熬过来。夫妻俩底下有六个成年的儿子，两闺女，还有三个儿媳妇，三个小孙子。本来成家的有四个儿子，全家卖身的时候，四儿媳妇不愿意，就逃走啦。全家是附近郡县逃荒过来的，灾后也准备就在黄岩镇安家落户的。谁曾想，熬过灾荒的罗老汉他爹却病了，当时连吃的都没有，哪有钱看病？为了筹钱治病，全家十几口人就全卖身给了张婆子，还总共只卖了三两银子！虽然吃了药终还是没撑过去，死啦。领回家听到罗老爹说一家人被卖的原因时，李梅唏嘘不已，这年头的人命真他 妈 的不值钱，尤其是荒年！
李梅看得满意，就打算先买这些人，问了问张婆子：“张大婶，刚刚我挑出来的那三个小男孩，还有罗家一家人，我要了，总共多少银子，需要走个什么章程，你说说吧。”
“哦，好好好，李大掌柜的是个爽快人，老婆子也不给您来虚的。您看，罗老汉他六个儿子都是壮酗，我得按精壮小厮的价码算，每人七两银子，罗老汉年纪大点，我就算四两银子吧，三个儿媳妇和她们的婆婆算粗实婆子，是每人五两银子，他两闺女算粗使丫鬟，价码是每人六两，他三个小孙子，现在干不了活，可养几年就能下地干活啦，我也不占您便宜，三个小子就顶一个精壮小厮的价码吧，加上个七两。还有乔梁他们三个，都是识字的，算精细小厮八两，外加老婆子我的抽成。。。就是，算了，老婆子的抽成也不要了，总共是一百零九两银子，我给您抹去个零头，总共算一百两银子，如何？要是李大掌柜的满意，老婆子这就写契约。”张婆子拿出一个小算盘噼里啪啦这么一打，嘴上还碎碎念个不停，很快算出了个价码，冲着李梅笑地花枝乱颤地回道。
“啊，这么多银子啊，是不是有点贵了？”李梅没看张婆子，回头看着夏雨和贰问道。
“哟，李大掌柜的，我张婆子的价码可是出了名的公正啊，您决不会吃亏的，您看您买了二十来口子人，才一百两，这要是放在太平年间，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么便宜的价码。以前的话，就是一个粗实婆子最便宜也得十两，我真没算您贵。李大掌柜的，我跟您说句良心话，我张婆子虽然吃的是买卖人口的饭，可也不是那种彻底黑了心肝的人。现在大家都是活得不容易，手里没钱没粮的，我养活这些人那么久，也是快支撑不下去了，您发发善心，把他们买了去，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活路吧。再过个几天，说不得我连野菜汤都没得给他们喝、、、”说着说着，张婆子就哭起来啦。
“张大婶也是个好人啊，那行，一百两就一百两吧。”
张婆子立马眉开眼笑，领着李梅去屋里写契约和付钱。李梅让夏雨和贰在院子里等着，她随着张婆子进屋去啦。
走进里屋，张婆子不等李梅坐下，就跪了下去：“主子，奴婢给您磕头啦、、、”
“张婶，快起来，我还没好好谢谢您呢，看您、、、”李梅立马托着张婆子的双臂，扶她起身。
“主子，老奴听说小芳小姐出事啦？”
“嗯，被他们绑走啦，所以，我才过来买些下人，大柱他们确实也需要个跑腿的小厮在身边。”
“这些挨千刀的，老奴一早就得了曹老大姐的口信，说是主子您要买人，除了最先四个丫鬟是做做样子外，老奴今天给您推荐的都是平时看着老实忠厚的，您放心用。”
“张婶调教的人，我很放心。这是二百两，您拿着，别推辞，我知道您养了这么多人，吃饭是个大问题，尤其是这断粮的当口。本来一早就应该给您的，可是我身边的探子比之前的那些更难打发啦，以后轻易我不会再跟你们通消息，你们能自行解决的，就看着办吧。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通知我。”
“主子，县令夫人在走之前，给了曹老大姐几百两银子，她把大部分银子都偷偷送到了老奴这边，您还是给她送过去吧，老奴怕他们的日子才是最难过的，他们可不能断粮啊！”
“这样的话，这钱你转交给那边，问问那边还有什么困境，我要不了几天还会再来一趟，到时候告诉我。你们以后也不要轻易见面，省得被人发现端倪。”
“是，老奴明白。”
“贾府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有，咱们的人说，虽然没见到有陌生人住进贾府，可自从一个月前，贾府每天都会多出大约十几个人的饭量，好酒好菜的，很是奇怪。”
“嗯，我知道了，让他们万事小心，千万别暴露啦。我该出去了，一会儿你陪我演场戏，说不得过几天就有人露出马脚啦。”
李梅装好写好的契约，在殷勤的张婆子陪伴下，走出屋子，看到买下的人都收拾好了东西，站在一起等着她，旁边没被选上的，还是面色殷殷地围着。
“张大婶，其实我今天原本打算选几个小丫鬟的，可是没有满意的，也就只能算啦。要不您帮我留意一下，有合适的通知我。”李梅在快踏出院门前，回头说道。
“好啊，就是不知道李大掌柜的想找什么样的丫鬟？”张婆子一听，还有生意可做，更是殷勤地跑上前问道。
“ 其他没什么要求，只要求每人最少会一技特长，像是会做药食，像是针线活出众，像是会算账，像是管家能手等等，我需要有能力还很忠心的人当我的左右手。”
“这，李大掌柜的，这可不好办，这样有才有能力的丫鬟在大城镇都不多，更何况咱这种小地方，而且，价格也不便宜，这、、、”
“我知道很难办，所以才麻烦你张大婶啊。只要人满足我的条件，价格好说，这是请您的喝茶钱，就一切有劳你啦。”
“哈哈、、、好说，既然李大掌柜的看的起我老婆子，我一定把这事给您办好了，有了消息，我立马通知您。”
李梅看事情都办好了，领着新买的下人，浩浩荡荡地回店里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