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都有嫌疑(一)

县令大人府上注定今天会是一个不平日,看老管家面色苍白的进屋,大家猜测,看来又起风波啦。

老管家冷汗淋淋地捧着一个包袱进屋,看见县令大人抱着新生儿,满脸春风的笑脸,不自然的把自己的褶子脸皱成了烂菊花,命苦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出了这种大事啊,还不能隐瞒,这责任可不是谁都能担待的!

宋思敏正高兴地抱着自己的嫡子,抬眼就看见老管家站在门边苦着脸,朗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老爷,小人奉命去搜查红花,确实在卢嬷嬷的衣橱深处找到了残留的红花,不仅如此,还,还在卢嬷嬷的床底下搜到了其他东西。因为事关重大,小的不敢耽搁,就拿来请老爷过目。”

“什么东西如此重要,拿过来让我看看。”宋思敏说完,就把儿子交给身边的奶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宋思敏打开包袱,皱眉看了一眼,随即瞳孔猛然一缩,又把手上的东西翻过来看了一遍,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把卢嬷嬷给我带上来。”宋思敏咬牙启齿地吩咐道。

刚被打了板子的卢嬷嬷显然憔悴苍老的不少,被两个粗使嬷嬷搀架着进屋。她们一放手,卢嬷嬷就扑倒在地,跪都跪不起来。

“贱婢,你居然敢在府里行这种龌蹉阴损的勾当!”宋思敏气急,把手上的东西往卢嬷嬷脸上扔去,卢嬷嬷用手一挡,包袱就被弹到一旁,滚落了两圈才停下来。

众人也都好奇的看过去,却见是一个白色的布偶,有成人男子巴掌大,贴着一张画满朱砂符号的黄纸,全身还扎满了细针,看上去阴森恐怖,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惊惧的抽气声。

在座的都能看出来,这就是在后院妇人们当中禁止却很盛行的诅咒之术。将风干的稻草包上白布缝成人形,在小人背后面写上想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用朱砂画上诅咒的咒语贴在小人面上,就可以成功诅咒对方。如果这样还不解气,还可以在代表那人的小布人身上扎针,想让他哪疼就扎哪儿,大家族里最是忌讳这种邪恶龌龊行径!

“老爷,老奴冤枉啊,老奴真的不知道,老奴是被陷害的,请老爷明察啊。”卢嬷嬷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哀嚎道。

“冤枉?现在证据确凿,还说冤枉,说,你为什么要诅咒夫人,夫人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心狠手辣,又是红花又是巫术,还不赶紧如实招来,否则,我就送你进府衙大牢,到时候,由不得你不招。”

“老爷,老爷,饶命啊,老奴真的不知道,老奴可以发毒誓,要是老奴做的,就让老奴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老爷,老奴真的是被冤枉的。”

卢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急急辩解说:“老爷,这雪白缎子虽然很容易找来陷害老奴,可老奴的针线功夫很差,府里其他人都不知晓,也只有和老奴一起从卢家跟过来的香兰她们知道,只要看看这个小人的缝制针脚,就知道不是老奴做的。”

贾姨娘状似无意地插嘴道:“卢嬷嬷和香兰她们一起共事多年,会为了私情说谎也说不得,卢嬷嬷在府里这些年,还真没听说过她针线功夫怎样呢。”

“老奴没有说谎,老奴当年是以奶娘的身份进卢府的,只需要照顾好当时还是婴孩的夫人即可,对其他的都没有要求。再说,老奴又不是针线婆子,要整天做针线活,所以,知道老奴针线不好的都是夫人近身服饰多年的几个人而已。对了,老爷不信的话,可以去老奴房里找来老奴早年缝补的衣衫做比较,老奴说的都是真的,呜呜、、、老奴冤枉啊、、、”

宋思敏用眼风扫了一下老管家,老管家立马会意,亲自又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件女式旧衣衫,和地上的布偶针脚作比较,对宋思敏点点头:“回老爷,卢嬷嬷所说不假,这布偶针脚齐整紧密,一看就是出自针线活很好的人之手,而卢嬷嬷衣衫的针脚却是歪歪斜斜,忽大忽小,一看就是不善针线活。”

卢嬷嬷一听,松了一口气,口里说着:“老天有眼。”

既然布偶不是出自卢嬷嬷之手,那就是有人陷害于她。到底是谁呢,宋思敏环顾一周,沉声说道:“把府里所有下人都给我排查一遍,有情况上报的,无论与布偶一事有没有关连,都赏;而知情不报的,都给我重罚之后送到大牢里去。”

还别说,管家把县令大人的话传下去之后,就有一个老婆子颤颤弱弱地小声说,她看见有人带包袱进正院。

老管家赶紧向宋思敏汇报,说是厨房里一个老婆子有情况反映,宋思敏命人带进来。不多时就进来一个身着半新不旧的棉袄子的老婆子,有些拘谨的磕头请安。众人的视线投向厨房管事马嬷嬷,马嬷嬷忙向大家解释道:“她原本是扫庭院的,因负责各院热水的大庆家的前两天崴到了脚,就暂时让她带替大庆嫂子负责热水的活。”

“你有什么情况要上报?”

“回老爷,本来老奴是在茶水房里烧水的,看柴火不多了,就想去柴房搬点柴。老奴就隐隐约约在柴房边的那片月季花丛处听到两个小丫鬟说话,一个高点的丫鬟交给另一个黑点的丫鬟一件披风和一个小包袱,说什么要趁乱放进去,嫁祸什么的,还说一起脱不了什么干系。老奴虽然听的不真切,可琢磨着这是要害人的举动,就一路远远地跟着,就看见她带着东西进了正房院子。”

“你说的都是真的?”

“老爷明察,老奴哪里敢扯这种谎来糊弄您?老奴说的都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她们把一个小包裹夹在披风里面的。”

在座的,只有贾姨娘身上披了一件披风,大家的眼睛不自觉的往她身上看去,虽然没有明说,可意思很明显,贾姨娘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起来。

齐姨娘捏着帕子沿着嘴角,说道:“我刚才还奇了怪呢,贾妹妹又没回自个院子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有一件披风啊,原来是人特意送过来的。”

“我,我这几天染了风寒,受不了凉,郑嬷嬷就让风荷送来一件披风给我御寒。”贾姨娘脸色苍白地解释道。

贾姨娘看牵扯到自己,硬着头皮说道:“这府里的低等丫鬟头们都是清一色的青色棉袄子,年纪也都差不多,要不是相熟的人,有时候还真是分不清谁是谁,你莫不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错了。”

“这,老奴虽然之前没见过她,可是能认出她的长相,而且,老奴一路尾随着她,还在正院门口,听到那个小丫鬟叫看门房的婆娘‘嫂子’,还说是进正院给贾姨娘送披风。”

“把风荷叫进来。”

“你今儿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老婆子用她那三角眼仔细盯着跪在她右边不远处的小丫鬟身上,战战兢兢地看了上首坐着的宋思敏一眼,又挪过去一些,近距离的打量了几眼,冲着宋思敏点头道:“回老爷,就是她。” “你可看清楚了?”

那老婆子肯定地点点头:“老奴肯定,就是这个姑娘,长得有点黑,在左眉尾还长了一个大大的黑痣。”

“知道了,你再去院子里把另一个丫鬟找出来,管家,你陪着一起过来,一会儿再把人都给我带过来。”

“是,老爷。”

不多会,管家和那老婆子进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个高挑的丫鬟,很明显,是贾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玉琴。

“想必你们自己心里都明白,叫你们过来是因为什么,那就好好交待吧。”宋思敏瞪着两个丫鬟说道。

贾姨娘也板着脸训斥:“有人说,瞧见你们悄悄带东西进了正院,现如今当着老爷的面,你们就实话实说,别到最后,连累家人一起跟着受苦,还带累你们主子我。我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最是容不得那欺主背主的奴才!若是你们瞧着老爷仁慈就胡乱说话,出了这院子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们!送个披风,还能给我惹上事,要不是看你们平时还算听话的份上,谁敢用你们啊。”

贾姨娘的话虽然说的是义正严词,听得那俩丫鬟将头埋的更深了,可很明显,她这话分明是暗中警告那两个丫鬟,说话的时候要掂量掂量,若是敢把她给牵扯进去,她绝不轻饶,还会连累家人。

宋思敏抬起眼睛瞥了贾姨娘一眼,又看向那两个丫鬟:“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老实交代清楚,若有一句虚言,立时杖毙。”

风荷和玉琴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从僵硬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她们恐惧的很,只听风荷结结巴巴地回到:“回,回老爷,奴婢,奴婢除了披风,并未,并未拿任何东西进正院。”

宋思敏便再也不看她,用眼神示意了老管家。老管家会意,叫来两个小厮,把风荷架了出去。紧接着,就听见“噗噗”的杖打声和的凄厉的求饶声。而玉琴早已瘫软在地上,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你也不老实交待吗,嗯?”宋思敏阴沉沉地问道。

玉琴似是反应了过来,突然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齐姨娘,膝行了几步扑了上去:“齐姨娘救命,齐姨娘就命啊,奴婢都是听了您的命令才这样做的啊、、、”

齐姨娘满面震怒,浑然不知,她没有指使过她们啊,她们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她是又急又气:“你,混账东西,一派胡言,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们了,你们居然当着老爷的面睁眼说瞎话!”说完,齐姨娘忙跪下来,抱住宋思敏的大腿,哭诉道:“老爷,婉儿品性如何,您素来是知晓的,婉儿如何会做出如此下作阴损之事,更别说是诅咒夫人啦!求老爷为我做主啊、、、”

玉琴却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似的,不管不顾地嚷嚷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当中内情啊,老爷,奴婢怎么敢用这种东西诅咒主子,奴婢们真的只是奉齐姨娘之命行事啊,还请老爷明察!”

“老爷,如果真是贱妾做的,如何不直接找我的心腹之人行事,而是找贾姨娘身边的大丫鬟,老爷,你好好想想,这明显是有人想嫁祸给贱妾啊、、、”

宋思敏摆手止住齐姨娘的话,看向玉琴的眼神就狠厉了起来,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扯这样蹩脚的谎话。

“你说齐姨娘为什么会找上你们,你们可是贾姨娘院子里的下人啊?”

宋思敏的怒火忍了整整大半日,这时再也不打算忍了。他咬牙切齿地将一个青花茶杯砸向玉琴,玉琴不敢躲闪,茶杯在玉琴面前落地,摔了个粉碎,飞溅的瓷片划过玉琴的手,划出一道血痕来,茶水也泼了她一身。

“启,启禀老爷,齐姨娘是想推脱责任才找上奴婢的,说是如此行事的话,就是被人发现,因为奴婢是贾姨娘院子的人,也会牵连不上她。奴婢因为家里急缺银子,就一时昧了良心这样做的。老爷,奴婢也不知道是诅咒的布偶啊,还以为是红花呢,想着已经查出卢嬷嬷是下药之人,有没有这红花都已经被判罪,就答应了,奴婢知错了,请老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满嘴胡言乱语,老爷,贱妾真的没有,贱妾从出了红花之事就一直待在正房院子里没出去过,怎么去吩咐她办事啊,请老爷明察啊,还婉儿一个清白啊。”

“齐姨娘,明明是你趁夫人难产,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时候,才避着众人找上奴婢的,现在事情败露,你怎么可以一推了之。老爷,奴婢可以以死明志,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说完,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可能玉琴存了必死的心,额头上顿时被撞了一个血口,只见鲜血直往外流,不一会儿,就染红了胸前的衣衫。

“啊、、、”

大家都没想到玉琴会撞柱子,登时被玉琴头上的大血口子吓住了,赵姨娘还被吓晕了过去。

幸好曹老大夫一直还在府里没有离开,要不然,又得跑一趟了。曹老大夫查看了一下玉琴的伤势,还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脑部受到了撞击,有没有后遗症只能等人清醒之后再说。而赵姨娘只是受到了惊吓昏了过去,喝副安神汤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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