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闹出人命啦
正当李梅窝在家里纠结着自己是不是更年期这种无聊的事情时，石头急慌慌跑进家门，一边跑，一边还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嚷着：“姐、、、姐姐，不、、、不好、、、了，三、、、三叔公家出、、、出大事了，快、、、快去，有根婶子、、、她、、、她上、、、上吊、、、啦、、、呼呼、、、”因为跑得太急没看路，石头被突出的地面绊了一脚，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怎么会！李梅惊得说不出话来，稳了稳心神，一边扶起石头，一边问道：“石头，咋回事，有根婶子怎么会、、、乖，不急，你慢慢说。”
“我也不太清楚，我看大家都往三叔公家去了，里正也去啦。狗蛋告诉我，有根婶子上吊啦，舌头伸的有那么长、、、”石头一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李梅，一边用手比划着，“呜呜，姐姐，大家都在说是有根婶子不想再和有根叔叔过苦日子了，宁愿去当吊死鬼；我还听到孝子的娘和狗娃的奶奶说的话，她们说是、、、是有根叔害死婶子的。姐姐，呜呜，我怕、、、”
“不怕，石头乖，石头乖乖在家看着小芳，好不好？姐姐去看看咋回事，大姐很快就回来，要是我碰到狗蛋和鸭蛋啦，就让他们来咱家陪你玩，嗯，好不好？”李梅急着去三叔公家了解情况，哄了几句有点受惊的石头，就和奶奶一起往三叔公家赶。
李梅和奶奶来到三叔公家时，宽大的院子里站满了人，就连院墙外都围了好几圈。大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无一不是在议论着三叔公家的事。
有根婶子已经被救下来，面色发紫，眼球凸出，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全身僵硬地躺在堂屋的正中间，底下垫着一扇木板门。
三叔婆跌坐在旁边，离尸体有些远，伤心的哭嚎着：“我可怜的儿媳妇啊，你咋这么想不开啊，你拍拍屁股走了，可让我可怜的天寿以后咋活啊！天寿他娘啊，你好狠的心肠啊，留下咱这孤儿老小的可咋活喽，我可怜的儿媳妇啊，是我们老李家对不起你啊，让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就这么去了啊，天寿他娘啊，我的好儿媳妇啊、、、”
围观的村民看三叔婆哭的很伤心，怕她一大把年纪的人再哭出个好歹，纷纷劝说几句，陪着掉几滴眼泪。三叔公蹲坐在离尸体稍微远远的地方，无神的发呆，嘴唇哆哆嗦嗦，也不知道是在低语什么，显得空洞无措。
里正大人端坐在堂屋正位上，眯着眼不说话，其他位置上坐着李姓的几位管家长辈。李梅扶着奶奶挤在三叔婆身边，劝说着她。李梅看着有根婶子的尸首，微微皱眉，疑惑着大家为什么不给她梳妆换衣，筹办丧事。李梅感觉过了好半天，久到她都要怀疑里正是睡着了，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像杀猪般的尖细哭嚎声。因为很突然，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李梅明显感觉到三叔婆的身体很是惊恐的抖了一下。
“我可怜的闺女啊，你咋这么命苦啊，就这样被人虐死啦，我可怜的闺女哟，你让我老太婆可咋活啊、、、”
李梅就看到一个矮瘦的小老头，微驼着背，双鬓花白，面目悲痛，一瘸一拐地走进堂屋，左右两边各跟着一个中年健壮汉子搀扶着他。而他们后面则跟着一老两年轻的妇人，勿容置疑的是，刚才的哭声应该是老妇人发出的，那两个年轻的妇人都只是抿着嘴不说话也不哭，等进屋了才装模作样的抹着眼睛哭泣。
这应该就是有根婶子的娘家人了吧，等他们进屋，空间明显很拥挤，有些人很有眼色的退出了堂屋，把地方腾出来给他们。
李梅这才看清老妇人的长相，圆圆的脸盘，个头很高，比老头竟然高出了一个头，吃的胖胖壮壮的，穿的很体面利索，眼睛却瞎了一只，深陷的眼窝，很是吓人，再加上那尖细的嚎哭声，李梅明显感觉周围的人都微微屏住了呼吸。
而原本面带悲痛的老头一看到躺着的有根婶子，再也忍不住，伤心的哭出来：“我苦命的丫头，呜呜呜、、、爹的桂枝啊，呜呜呜、、、你咋就、、、就这样走了啊、、、啊，我可怜的儿哟、、、”
瞎眼老妇人则一把甩开左右搀扶的年轻妇人，猛扑到有根婶子的尸首上，那真是“鬼哭狼嚎”啊。
里正大人等有根婶子的娘家人哭的差不多时，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徐老弟，天寿他娘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咱们大家都很痛心，不过再咋的，都先让闺女早早的入土为安的好，今个那么早就请你们过来，实在是咱这王家村几十年来还没出现过儿媳自杀的事情，家门不幸嘞。你们是天寿他娘的娘家人，大家都是亲戚，就一起商议一下天寿娘丧事的章程吧。”
徐老头还没开腔，老妇人就抢先讲话：“里正大人，虽说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俺们桂枝嫁到他李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就是他李家的人，按理是轮不到我们娘家人管的。可我好好的姑娘嫁过来才几年啊，年纪轻轻的就上吊哟。这要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咋会这样？他李家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这事就没完。”
徐老头看自家婆娘这样说，擦擦眼泪，跟着附和道：“王里正，他娘说的话在理，我好好的闺女这才嫁过来几年，就没活路啦，不止我这个做爹的难受，她两个哥哥也不得劲。他李家得给我徐家一个说法，我闺女嫁过来可不是来受罪的。有根呢，让他出来好好说道说道，我这闺女到底是为啥想不开？”
徐老头说完，李梅才发现屋子里没有李有根的人影，里正众人都望着三叔公不说话。三叔公回过神，尴尬的低声说：“有根、、、有根不在家，我也没找到他个龟孙玩意，他、、、他昨晚没着家，可能还不知道家里出事啦，我已经让人出去找了。”
“我可怜的儿啊，你的命咋这么苦啊，你都这样了，李有根那个挨千刀的，连个影都没有啊，你这是过的啥日子啊，我苦命的孩啊！早知道这样，娘就是养你一辈子，也不要你嫁到李家来啊，我苦命的孩啊、、、”
一听到有根叔这时候也不在家，徐家的人都不愿意啦，原本不说话的徐家两位哥哥都面露煞气，咬牙切齿，纷纷讨要说法，其中一个还叫嚷着说怀疑妹妹不是自杀，是被李家害死的，要求见官。
三叔公一听要见官，很紧张的劝阻着，陪着小心。就连里正都皱起了眉头。这要是见了官，王家庄可就在这七村八庄里糗大了，被人知道自己管理的村子出人命了，自己这个里正面上也无光啊。
里正思索了片刻，叫过三叔公低语了片刻，这才轻轻说道：“天寿他娘是个好孩子，嫁过来这几年，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持家做活，把这个家里里外外都侍弄的很好。她这公婆也是心善讲理的人，对天寿他娘原本就是当亲闺女似的对待。如今闺女生前遭了罪，她公爹也说啦，给天寿他娘打制一个银簪子做体面，等入殓下葬后，驱秽开光后就留给天寿。孩子去了，咱们再难受，也得早日让孩子入土为安的好，下世投个好胎才是个正理，现在再追究那些没用的干啥，别让孩子走都走的不舒坦。桂枝他娘家人，你们说嘞？”
“我可怜的孩啊，咱娘俩的命咋这么命苦啊，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啊，你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被人虐死了，我可还想着享你的福呢，我可怜的桂枝啊，一个破簪子就想打发你上路啊，真当咱徐家人好欺负啊。我可怜的孩啊，我苦命的娃啊、、、”
徐家老头和俩儿子听到李家要给天寿他娘打制一个银簪子做体面，就都不说话啦。这年头，庄户人家都不富裕，打制一个银簪子可得花上一两多银子呢，这可是大大的体面啦。不过，天寿他姥娘可不那么好说话啦。
“桂枝他娘，咱都是庄户人家，过的啥日子，七里八乡的都不用打听就知道。老李家能拿出一个银簪子给天寿他娘做体面，已经是下了血本啦。要不是看在天寿他娘平时孝顺贤惠的份上，就冲着她这上吊败坏婆家名声的举动，李家一纸休书休了她都不为过。就是见了官，律法在那搁着呢，你们也不占理。”
“咋可能？我闺女可是在他李家没活路了，这才轻生的。王里正，哼哼，我瞎老婆子是没见过世面，可也没听说过被婆家虐死的媳妇还要被休，你别是看我不识字，拿律法吓唬我吧？！”
徐老婆子知道被休的后果，可没听说过被逼死的媳妇还会被休掉。哼，一定是他李家不想再出钱掏物，才这样说的。这个王里正也不是啥好东西，居然帮着李家一起吓唬自己，真当自己吃素的，今个非得让他们大出血不可。徐老婆子心里暗暗想着。
“哼，不信，你们可以报官的时候顺便问问衙役，咱大齐的律法中是不是有一条‘妇德有亏者，当休之’。天寿他娘今个上吊轻生，还不定让人今后咋议论她婆家呢。让李家名声受损，是不是妇德有亏的行为？李家心善不追究，你们徐家就上香拜佛吧，还要报官！那就去吧，看看县令大人是向着哪个。”
徐老婆子听完里正的话后，心里忍不住发憷。她原本只是看李家上来就要给自家闺女打制银簪子，觉得李家二老都是软柿子，有油水可捞，就想趁机大大的“敲竹竿子”，看看能不能再多捞点好处。可是，一听到里正说要休了自家闺女，害怕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就陪笑说：“王里正，您看我这瞎眼老婆子真不会说话，您是能识字的有本事的人，律法啥的比我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婆子懂得多。我这也是太难受啦，我闺女可还没满25呢，呜呜、、、她年纪轻轻地就这样走了，我真是、、、啊、、、啊、、、难受，我闺女命苦啊，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啊，呜呜、、、”
“好啦，痛心难过有啥用，别让天寿他娘走了也不安心，我这个里正还是能做一些主的，李家给天寿他娘打制一个银簪子做体面，先暂时交给徐家存着，等到天寿长大娶媳妇用。天寿她奶奶，趁着你们这一个族的近亲都在，你亲家也在，正好帮把手，赶紧的，给天寿他娘收拾收拾，该搭棚摆灵的，大家伙都干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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