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把地租出去
这地里粮食刚收上来，田税就要交上去了，亩税三斗。一亩上好的良田产量也不过四五石，这古代的一石约合有十斗，一石也才有三十斤，这地每年亩产也就在一百五十斤左右，加加减减，再刨去人头税和徭役赋税，村民们辛苦了一年，也就只能够勉强糊口而已。
刚忙好了麦收，还没闲下来两天，就要开始犁地翻土，准备种豆子玉米啥的啦。李梅这几天都在发愁这事情，自家的田地虽说不多，但是家里人都不是种地的把式，根本也忙不过来，她想只留下两三亩地，自己种点喜欢的，其他的都租出去，还能每年收点租子呢。
正好洗衣服的时候，听到大家又说到王大牛一家的困境，觉得可以去问问他们家愿不愿意租她家田来种。
说起王大牛家，也是王家村出了名的困难户。王老爹大前年患了重病，变卖了所有值钱的物什和欠了一大笔外债后，也不过是多活了一年，紧接着王大娘又在晚上起夜上茅房的时候摔了一跤，卧床吃药几个月。虽说家里穷，可是四个儿子都孝顺，无论王大娘怎么不愿意花钱看大夫，四个儿子都咬牙变卖了一大半田地给老人家看病。一家七八口子人就靠仅剩的三亩地和租村里钱地主的地过活，年年又是租子钱，又是田税徭役钱的，他们家是王家村唯一一户一天只吃两顿饭的人家啦。老大王大山的媳妇去年也饿跑了，丢下来两个当时一个才六岁，一个才刚满四岁的儿子，四个汉子是又当爹又当娘，上头还有一年迈的老母，日子过得可想而知。老二王大河和老三王大田，一个已经二十三了，另一个是十九岁的人了，还都没娶媳妇呢。虽说大齐朝的男人普遍都是二十岁左右成婚，不过他们都是在十七八岁订亲的。
李梅拎了一包点心，往王大牛家的方向走。他们家住在村子的西北角，离李梅家有一段距离。李梅离老远就看见那摇摇欲坠的土墙被两根大木头顶着，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蹲在篱笆院子里整修农具。
“大牛哥，忙呢，大娘在家没？”李梅笑得甜甜的问。
“啊，是、、、是李梅啊，俺娘在家呢，你，你等一下，娘，村东头的李梅来了、、、”王大牛慌慌张张的把板凳上的破的不能再破的单衣往身上套，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李梅走进堂屋，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就看见满头白发的王大娘从东屋里拄着拐杖走出来。后面跟着两脏脏的“汹猴”。
王大娘眯着眼盯着李梅看了好久，这才道：“是来福家的大闺女吧，来俺家有啥事啊？”
“大娘，是这样的，俺家的情况，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俺家的地，我和弟弟们都太小，种不了。我就想着把地租出去一部分，不知道大娘家愿不愿意种啊？”李梅一边把点心解开递给两“泥猴”吃，一边问王大娘。
“啊，这事，我老婆子可做不了主，大牛，你赶紧把你大哥他们找回来，问问是啥打算。”王大娘高兴的让王大牛赶紧去找他哥哥们回来。
没一会儿，几个精壮的汉子就飞快地跑回来了，腼腆地向李梅打招呼之后，王大山才激动的问：“李梅大妹子，你想把地租出来，不知道是咋租的？”
“大山哥，我准备只留下三亩地，自己忙活。其他的六亩七分地，你们要是能干的过来，就都租给你们家种。一年每亩是三石的租子，种子是俺家提供，因为有一亩七分坝子地，一年我就算你们十六石的租子。情况就是这样的，你们合计合计，看要不要租啊？”李梅真想再把租子压低一些，可是想到自己好几口子也要吃饭，只能这么低啦。
“大妹子，你真是每亩只要三石的租子，我不诓你，俺家租钱地主的地种，每年都是六石的租子，还不提供种子。你、、、”王大山激动的搓着双手，害羞的说。
“大山哥，是真的。如果你们没意见，咱们一会儿就可以到里正那写文书签字去，我是怕等时间一长，消息就走出去了，你们也知道，俺大伯母和小叔叔一家、、、那个、、、”李梅最后装作为难的没说出来，不过，王大山兄弟四个都懂。
“那行，咱这就去，地俺家种了，大妹子，谢谢啊、、、嗯，那个、、、谢谢”王大山看看其他三个兄弟都点点头，才欢喜的答应李梅。他憋得满脸透红，也没说出其他感激的话，只是一个劲的说谢谢，李梅知道他们心中都感激的很，只不过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而已，地交给这种人种，放心啊。
谈好事情，为了以免夜长梦多，李梅就和王大山几兄弟到里正家签了租地文书。过程很顺利，李梅觉得主要是之前和里正一家打好关系的缘故。
李梅交代了大山四兄弟几句，可能大伯母和小婶婶要不了多久就会来闹，让他们就把责任推给她，也不要听他们瞎说，只要不是她本人过来说的，什么都不要信。李梅只是防止大伯母和小婶婶骗他们兄弟说地不租了或者加租金啥的，才提前嘱咐他们的，没想到却让他们四兄弟对李梅一家深表同情和感激，一到收庄稼的时候，就过去帮李梅家干活，赶都赶不走。
刚把地租出去一天，大伯母和小婶婶就跑来李梅家里质问：“小梅啊，咋听说你把地租给王大山那家破落户了，租子还只要三石？”
“嗯，我和弟弟们都太小，忙不过来，就租出去了，准备收点租金回来过活，总比把好好的地荒了的强。”
“你个死妮子，咋不知道把地租给你叔叔种呢，大家都是亲人，你咋只帮别人家呢？”小婶婶气得咬着牙，狠狠地点着李梅的脑袋说。
“啊，叔叔不是还要去镇上打工挣钱吗，就小婶婶一个人咋能忙得过来啊。再说，前几天，我才开了个头，小婶婶就说家里忙不过来，我就没好意思再张口。”李梅双眼含泪的回答。
嗯，好像李梅这个死丫头前几天是问过她有空吗，要有事请她忙活。当时，自己还以为她想让自己家帮忙犁地播种呢，没听完就一口回绝啦。王艳心里那个悔啊，脸上的表情也是精彩纷呈。
“小梅啊，你看，你大伯父和你爹都是亲兄弟，他们不在了，咱们理应都要帮衬你家的，你去把地要回来，平时我让你大伯父和堂哥顺手就帮你家打理了，还省得你那么低的租子给租出去。”
哎，大伯母可比小婶婶难打发啊，看看，连说话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大伯母，这个、、、这个恐怕不行，都在里正那签好文书的，上面已经写明了，要是不到租期就毁约，会被要求赔钱的。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怎么好意思出尔反尔，我爹娘生前一直教导俺们几个，要做个踏实守信之人，我不能违背爹娘的教诲。”李梅装作为难的样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大伯母和小婶婶看说和了好久，李梅都油盐不进，俩人就一起跑到王大山家闹腾。刚开始，四个汉子真不好意思和俩女人吵，被大伯母和小婶婶指桑骂槐，连讽带嘲弄得是灰头土脸。最后，四兄弟躲起来啦，王大娘坐在地上和她们哭闹，听说那对骂的花样可是让全村人都过足了瘾，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即使王大娘以一敌二，也没吃到亏。
晚上，大伯父过来，红着脸让李梅去王家要地时，李梅冷冷的只盯着大伯父，不说话。李梅原以为大伯父和大伯母小叔叔他们不一样，现在看起来，他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比他们更有羞耻心而已。即使李梅理解，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和小家要顾，可是，还是忍不住失望伤心。
等到大伯父说完意思，久等不了李梅的答复，就想转身离屋的时候，李梅不带任何感情的叫住他：“不劳烦大伯父操心了，里正那里都是签了文书按了手印的，俺爹娘虽然不在了，可是俺三个弟弟还在呢，说破了天去，也轮不到别人咸吃萝卜淡操心。而且，有时候亲戚还真不如乡邻呢，有事没事帮一把不说，起码也不会欺负俺们几个没爹没娘啦。”
大伯父回头看了看李梅，没说话，扭头就走了。
李梅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没吃饭就回屋了。大柱他们自从大伯父过来，就埋头坐在李梅身旁不说话。看李梅没吃饭就回屋了，也都是巴拉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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