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五.以怨报德

报社总编慧眼识珠,为吴丽的作品迅速安排版面。照片和配诗一经刊出,深深触动了抗战时期国人敏感的神经,在读者中引起巨大反响。

不少市民拿着报纸看得热血沸腾,泪流满面,纷纷给报社写信感谢浴血抗战的前线将士和他们的家人。大量军、烈属家庭收到人们自发送上的慰问品和慰问金,全城掀起一阵拥军爱国高潮。报社总编因此而对手下大发感慨道: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好事者们几乎把报社的电话打爆,刨根问底打听风铃的制作者与受赠者,以及他们的关系。照片和配诗不是新闻报道,无须用真名,吴丽用的是化名。

吴丽不敢接这些电话,老谋深算的总编要接线员回答,风铃制作者是一名抗日英雄,至于他与受赠者及诗作者的关系属于个人隐私,无可奉告。也许诗作者还会写一些后续文章,请密切关注我们的报纸。打电话者只得摇头叹气,哑然失笑。

李正回到黄石寨,风风火火赶到江海龙办公室汇报重(庆)之行情况。把虎歇村现在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住房舒适,伤残战士对那里感到相当满意,哭了一路的春花护士长脸上也有了笑容,交待我们以后有空一定要去看她,吴部长接到礼品后如何惊喜,吴小姐接到礼品后如何乐不可支,自己在吴家享受了贵客待遇,详细说了一遍。

江海龙亲手给他泡了杯茶,说:“事情办的不错,辛苦了。”

李正从包里掏出一叠报纸,兴冲冲地说:“队长你看,吴小姐把你送的风铃拍照见报了,读者议论纷纷,反响强烈,争相传阅,这几份报纸我好不容易才买到。”

江海龙匆匆看了几页,皱眉问:“你拆过礼品盒?”

李明连忙辩解:“我哪敢!是吴小姐当面拆的,我才能发现照片上的风铃和你送给她的一模一样。”

江海龙说:“这事不要外传,尤其不能让白主任知道。”

“为啥?”李正感到莫名其妙。

江海龙说:“白主任是政治部主任,发现风铃是我做的肯定又要批评老子有小资思想。她眼睛贼得很,会察觉照片背景上的军人侧影象我,那么风铃自然是我做的,照片背景上还有一个女孩,她询问起来会没完没了,老子懒得回答。”

李正说:“明白了,队长是不想让白主任知道你在外面讨女孩子欢心。”

江海龙一把端走给他泡的茶,说:“就你话多,快滚!”

女儿用的是化名,也没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吴部长仍一眼认出照片上的风铃是自己家中的,直夸自己生了个才女,把一个不起眼的风铃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吴丽问:“我给军刀也拍张照,配首诗?”

吴部长连忙摆手:“那不行,我的将官刀可不能让人惦记。”

戴笠来访,寒暄一会后吴丽识趣地进里屋回避。

看到吴部长正在把玩的军刀和桌上的报纸,戴笠笑道:“这将官刀和风铃都是江海龙送的吧?”

吴部长半开玩笑半认真说:“你怎么知道的,不会连我家也调查吧!”

戴笠说:“老兄言重了,最近只有独立旅击毙过日军将官,这风铃照片背景上的军人虽是侧影,仍和那小子有几分相象,任何人我只要看一眼就会记住。他给你送了礼品,自然应该对吴丽有所表示,我是由此而推断的。”

“不愧是职业特工!”吴部长叹道。

戴笠小声说:“我正要告诉你,和那小子要保持距离,吴丽和他的关系不要陷得太深。”

“出了啥事?”吴部长惊异地问。

戴笠回答:“有情报表明,那小子与共军关系密切,给他们支援过大量缴获的日军武器,还多次擅自出兵营救过新四军独立团。你知道的,通共可是犯了上面的大忌!”

吴部长松了口气,不以为然道:“现在讲统一战线,全民抗日,用多余的武器支援下共军何错之有?目前新四军、八路军都属于国民革命军系列,政府不是多少也给共军拨发了一些武器经费吗?叫独立旅,抗日出兵总应有点自主权吧,江旅长在军统地方组织和国军有难时出手相救立过功,怎么营救新四军就成了通共?再说通共不是通日,现在的形势下不算什么罪过吧?”

戴笠说:“他和一家日本诊所也来往密切。”

吴部长反驳道:“和日本诊所来往毕竟不是和日军来往,江海龙是学医的,和同行交流在情在理。那小子鬼得很,我猜他八成是在打人家医药物资的主意。他消灭了那么多日军,鬼子对他恨之入骨,会通日才怪!”

戴笠语重心长道:“话由人说,倘若通日通共的依据坐实,哪一项都是掉脑袋的罪。哪怕是怀疑,也没有好果子吃。上面的政策历来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许放走一个。那家伙是军统推荐上来的,打仗确有一套,我何尝不想他成为自己人。但据观察,那家伙桀骜不训,胆大包天,常不按常规出牌,难以掌控。这种有本事的人一旦不和党国一条心,危险更大,委座好象对他已有所防备。以委座的性格,对这类人要么是重用,要么是剪除,绝不允许与自己为敌。因此,对下面搜集到的有关他的情报我必须认真对待,详细调查,对党国和委座负责。当然,也会对他尽力争取。我来是想提醒一下老兄,个人感情不能凌驾于党国利益之上,不要和他来往过于密切,以免万一到时候受牵连,悔之晚矣。”

吴部长若有所悟道:“我正纳闷,黑虎山一役后理应给他们补充大量战略物资,怎么我批的一些条子大部分都被打回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唉,人家战功累累,有目共睹,无疑是真正的抗日英雄,而且对你的手下和我都有救命之恩,咱们这么做,岂不是以怨报德吗?难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们会真的有一天向此人下手?……”

吴部长陷入沉思,连表弟起身告辞都没听见,忘了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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