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原来根本回不去

无凌一个人在房顶上看月亮。.

今天是十六，月亮格外的大，无凌依旧一身淡紫罗裳，头发未束，躺在房顶上，在茫茫苍穹之下，突然感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了。她闭上眼，今夜的风有些大，很像那夜山谷里的风，凉意顺着袖子滑入手臂，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一个白得耀眼的身影。这几日特别的念他，他的笑容，他的一字一句，即使明明知道是假的，依旧那么值得怀念。

无凌叹口气，坐起身来，摇头笑了笑，自己何时竟会这般感时伤怀了？想想三月她和无殷初来之时，整日笑哈哈的，没头没脑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可不会叹气。无凌站起身，对着月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当这几个月做了一场梦吧，现在梦醒了，回到从前吧！无凌走向房檐，就要跳下去。

却突然传来一阵飘渺的琴声，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琴声。

无凌的脚步一下子僵住，她静了半晌，呼吸有些紊乱。然后转身跑起来，猫一样在跳到对面房顶，拐了几个弯后，她蹲在两个相邻房顶之间的阴影处，悄悄探出半个头向下望去。每一眼，都值得她铭记一辈子。

男子一身白衣，被月光染上一层银辉，墨发随风飘动，坐在院中抚琴。那张脸在月下美得不似人类，半阖着眼，修长的十指下流出悠扬的旋律，这次的琴声很低，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无凌不舍地缩回头，闭着眼缩在角落里听这琴声，慢慢地陶醉进去，不觉中想起许多事，很多曾经快乐如今却不在的事。琴声在一个心碎欲绝的颤音中突然收尾，无凌心也跟着一颤，她睁开眼，看见院中男子伏在琴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周围却仿佛弥漫开一种忧伤。

一滴眼泪突然砸在无凌脚下的瓦片上。

原来，不是她想当这一切不存在就不存在的，不管别人记不记得，可是事情就那样真切地一件一件发生了，原来她还是这么在乎，因为，根本回不到从前了。

院中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他身上总有淡淡的梅香，他脸上也有着梅香一样的笑容，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仿佛远在天边，却不知不觉中沉沦了。因为他实在太温柔，十年以来，除了无殷以外，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过。每一次有意或无意的帮助，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存在，让她想要依赖。

这么温暖。

她不是冷血绝情的杀手，她只是被生活所迫习武的普通女子，她只不过比一般人坚强了一点，经历多了一点，但是她还有感情，她也会怕，会哭。

现在唯一对她说不要怕的人，也要离开了。

无凌轻轻叹口气，悄悄转身，她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几个起落来到花园里，因为这里没人。无凌在一片雏菊中蹲下身，一头洒满月辉的墨发垂在地上，她捂着湿透了的脸咬着唇泣不成声。

“公子，”千素一个晃影来到千华面前，“有何吩咐。”

千华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她回去了？”

千素顿了顿，“她在花园……好像在哭。”

千华垂下眼眸，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衣，递给千素，千素会意，拿着外衣转瞬便消失。千华看着月亮，轻轻叹了口气，

“痛一阵就不痛了，”他扯起一抹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声音比月光还要凉，“很多事情都是改变不了的，那就接受吧。”

无凌在一片淡黄色的雏菊中间坐着，肩膀轻轻耸动，她满眼湿润，吸了吸鼻子，手臂交叉着抱着自己，感受着夜晚冰凉的风，每一下，都吹进她心底。

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白色宽大外袍，刚好落在无凌肩上将她包围，一瞬间帮她挡住了夜风，仿佛带着那人的体温，暖意里带着淡淡的梅香。无凌抬头，周围却并不见人影，她摸着袍子熟悉的触感，慢慢止住了眼泪。

千素在暗中看着花间女子娇俏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却见女子缓缓起身，把袍子从肩上扯下来，凝视了一会，然后撒气一样狠狠地擦了擦眼泪鼻涕，拖着袍子走向凉亭，手臂一甩将华贵的白袍挂在亭子栏杆上，然后转身离去，一步都不曾回头。

千素看着女子消失在夜色，无奈地闭上眼。这两个人，其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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