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山谷里温暖黑夜（2）

无凌一惊，见千华缓缓睁开那惊心动魄的双眸，他眼角仿佛带着淡淡霜雪，却又好似融了无尽温柔。.无凌低下头，“老板，吵醒你了。”

千华将面颊抵在无凌头顶，声音低沉而清晰，“一直没睡。”

无凌顿时有些无语凝噎。听着他如此近的呼吸，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变成了歉意的松垮。

“老板，你每次和我在一起都会遇到麻烦。”无凌怏怏地说，事实好像也是这样，而且麻烦一次比一次大，这一次竟然危及到性命。

“嗯，是啊，”千华立即同意，感觉到女子更加沮丧后，千华微微笑起来，“还好你没事。”

千华的目光却变得幽远，他记得自己被蛇咬后在火灼一样痛苦中晕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就见到自己包扎好的手腕，而不远处草地上的黑血和无凌的外衣上那一片凝固的鲜血让他心底一瞬间抽搐。还好女子只是睡着了，她无事。

无凌咬咬唇，内心在挣扎，她低下头，许久，“老板，别对我这么好。”

千华笑得云淡风轻，“我也这么觉得，”他看着怀中女子突然抬起头，眼角带着一滴晶莹，声音软了下来，冰凉的唇覆在女子额上，“可是，做不到呢。”

无凌完全呆住，声音颤抖着，“为什么……”

“那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千华反问。无凌一时愣住，目光黯淡下来，抓着千华衣襟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千华看着女子犹豫，将她圈紧，“不能说便不用说，太明白了未必是好事。以后，会很难办。”

无凌不是很明白千华的意思，感觉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无凌自嘲地笑了笑，关于千华，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我十三岁离开白家，到京城买下了梨花桃雨，”千华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运气比较好，在京城认识许多好友，不论是官场上还是江湖上。我不想回白家，但是白家迟早会找上我，想来，应该快了。”

无凌皱眉，“因为白音吗？”

千华摇头，“因为绑在我身上的一门亲事，儿时被爹娘擅自订下的。那王爷于父亲有恩，他家小女儿当时与我很要好，所以就被定下了。我不喜欢被束缚，所以擅自离了家，但是摆脱不掉的，便是对那位小姐的约定了。”

“约定？”无凌眉头越皱越紧。

“儿时我与她有约，”千华扶了扶额头，“说我会永远照顾她。”

无凌的头倚在千华肩膀上，仰起头笑起来，“我快有老板娘了呢，真好。”真好，真的好疼。无凌的笑越来越苦涩，对方是王侯千金，老板素雅脱尘，果真是一段良缘。无凌的声音很愉快，“那老板你成亲后就不能住在梨花桃雨了吧，嗯，她是哪位王爷的千金呢？”

千华沉默片刻，“南贤王之女，霄依嫣。”

无凌突然感觉五雷轰顶……这个世界真小……

心里憋闷异常，她想拂开千华的手臂，却不料千华的臂弯又紧了紧，无凌长叹口气，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不过早晚都会知道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无凌想了想决定打破这尴尬，

“那个，老板，你有兵器吗？”

千华低头看了看无凌，没料到她突然说这个，“有啊，不过很久不用了，西赤剑。”

无凌再次感觉五雷轰顶！

西赤剑，不在剑谱排名之列，因为此剑极其凶残，最大特点是嗜血。此剑所过之处，必血雨腥风，此剑所触之人，必死无疑。一般人很难驾驭西赤剑，前朝曾有将军拥有西赤剑，战争中剑失去控制，疯狂屠杀五百人，直到将军累死。从此，西赤剑不知所踪，也一直被视为不祥之物。

千华似乎看出无凌所想，毫不在乎道，“我十岁那年在河岸边捡到的，当时西赤肮脏不堪，我看是把好剑就留着了，后来家里人发现了西赤，执意让我扔掉它。我不肯，便带着西赤来京城了。”千华觉得自己和那剑是冥冥中注定的，“西赤脾气好多了，但是还不能让它轻易见血，可要是没有它，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是西赤剑帮他打下江湖的根基。

无凌万万没想到嗜血之剑竟然选择了这么清雅的人，而且为了千华也在改变自己吧。千华的一切都很神奇，自己果然太不了解他了。

天空在二人的低语声中从漆黑变成靛蓝，然后在远处的山尖酝酿开青白。

“老板你看，”无凌嘴角微微扬起，“要日出了，真美。”

“无凌，”千华看着远方，声音带了一丝淡漠，“你也会离开梨花桃雨吧。”

无凌想了想，“等到我想嫁人的时候当然就会离开了，”因为那时你已经先离开了，无凌依旧笑得开怀，“其实我也不想离开梨花桃雨，对了，嫁给苏煜怎么样？可以和他一起逛窑子。”

千华呼吸一滞。

无凌却笑得更放肆了，“开玩笑的啊，苏家怎么可能要我嘛哈哈哈。”

千华闭上眼，将脸埋进女子的发，许久，无凌听到他沉闷的声音，“这日出不美。”

是啊，如果一直是黑夜就好了，第一次这么喜欢黑夜。天亮就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逼迫着我们前行，可是千华，我们从此前行的话，就会距离越来越远。无凌的手覆在千华的手上，十指相扣，这是我见过的，最让人心痛的日出。

未来，你高到我不可攀，我远到你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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