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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9

他们说那天如果不是下山取垫子的年轻人回来正巧赶到,用石头砸破了行凶者的头,我可能就见了上帝。

警察在我这走了一趟形式,并没过多问什么,我想大概是霍安安和颜济阳那天的对话,使案情更加的清楚明了。

我的腿骨折了,所以这几天行动特别不方便,而我和霍成东也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期,吕妤曾经来过医院一次,然后我出院回家的那天她和颜济阳一起来接我,至于霍安安,自从我差点英勇就义之后,她就像一只树袋熊,整天贴着我这棵饱受风雨摧残的小树。

按她的话来说,我的滴水之恩,她要涌泉相报。

于是,这几天,她果然“涌泉相报”,先是冲各种茶,各种麦片,各种糊状的液体,其次还要逼着我喝好几杯的水,好几杯的鲜果汁,好几杯的蔬菜汁,而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一天不停的上厕所。

霍德公司最近似乎添了很多事情,霍成东除了晚上会来看望我外,其他时间都不见踪影,而吕妤和霍成凯简直就是连体婴儿,连消失都成双成对。倒是颜济阳跑得格外勤,凭添了不少尴尬。

家里的门被打开,霍安安活蹦乱跳地喊着去接颜济阳手里的菜,然后就听见颜济阳习惯地问,西溪呢?

我推开厕所门,一瘸一拐地蹦出来,用一种恨不得咬死霍安安的表情说,我能在哪里?除了厕所,你说我还能在哪里?

颜济阳笑,眼角眉梢一并融入温暖,这种笑太过令人怀念,似乎站在我面前一身名牌的男人,还是多年前,那个站在树下,温和单纯的少年。

我错开他的视线,一屁股窝在沙发上,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说,你们俩不用每天都往我这跑,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委婉的逐客令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颜济阳立刻拿起菜去厨房,装聋作哑地无视了我,至于霍安安,她完全把我的话当做过分的客气,大咧咧地捶了我一拳,特有责任感地说,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再说,成东哥也拜托让学长和我照顾你的!

我一怔,眉宇不禁皱起,我问,你说是你哥要你和颜济阳照顾我的?

霍安安点头点得像只拨浪鼓,她还要说些什么,那边颜济阳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喊说,安安,过来帮我洗下菜。她一听,立刻像风一样溜去了厨房,把我抛在了脑后。

吃完晚饭,颜济阳在厨房刷碗,霍安安在客厅里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笑得前仰后合,趁着她没时间搭理我,我拄着拐去了厨房。

水池的水细细地流着,他洗碗的速度很均匀,不慢不快,我走到他旁边,他却没有想与我搭话的意思。

自从他回来之后,我们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单独说过话,这让先开口的我,分外踌躇,我说,你应该明白我下午说的话。颜济阳洗碗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不明白我的是你,你以为我在这单纯是为了你?如果安安不是对你有愧疚,我也不必整天往这边跑陪她。我怔然,不禁为自作多情而感到羞愧,突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犹豫再三,只说了句,安安是个好女孩。

我偏过头去看厅里大笑的霍安安,颜济阳关了水龙头,忽然说,阿姨那天有夸你洗碗吗?

对话再次进入短暂的空白,我忘记了,我们彼此这样了解,在过往的岁月里,颜济阳的生活与我的生活交叉的部分太多,这些部分已经成为了生命里的不可分割,无论你如何刻意淡忘,刻意忽略,它都真实地存在那,无法抹杀。

就像现在,他随口的一个那天,就足够掀起记忆的涌潮。

心隐隐发疼,我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我忘记了,或许夸了又或许没夸。说完我转过身,准备离开,却不料颜济阳拽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水顺着他的手指流到我的手背上,我错愕地回身盯着他,他却没有看我。

他说,别和我赌气了,好吗?

我攒眉,深呼吸说,颜济阳,我没有赌气,我会和霍成东结婚,这样一个有家世有能力的男人喜欢我,是我上辈子积攒的福气,我们以后不要单独再见面了,即便像这样的特殊情况也不要再有了,如果你完成了工作,就回澳大利亚去吧,好好的生活,不要再来打搅我的人生。

颜济阳,如果只有让你恨我,才能让你我彻底切断彼此的情谊,那么我情愿我来做这个狼心狗肺的人。

他放开我,转身,打开水龙头,继续洗碗。

颜济阳说,西溪,你还能记起来五岁以前的事情吗?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么个奇怪的问题,但仔细想了想,确实发现小时候的记忆大多一片模糊,当我正要回答,并想探究他意图的时候,霍安安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笑嘻嘻地横在我和颜济阳之间,然后在旁边的盆里捡起几个苹果,又瞅了瞅盆中的其他水果,一脸认真地嘀咕说,苹果汁?雪梨汁?还是葡萄汁?

我抚着额头,想问的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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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把拟好大纲的毕业论文交给我炫耀时,我毅然决然地被她的论文题目折服了——对精神恋爱和肉欲恋爱的浅析。我一边对着她感慨文学无止境,一边看着自己手边的论文题材,从仰天长啸逐渐沦为绝望的沉默。

她在电话那边不断抱怨我腿断的不是时候,在忙碌的毕业季里,没有一个贴心的室友和自己并肩作战泡图书馆,是件很令人悲伤的事情。我心里暗暗想着,我倒宁可瘸着腿去陪她泡图书馆,也不想再呆在家里等着自己变成汁液。

霍成东递给我一杯热鲜奶,我捧在手里,却一点也喝不下去,三个小时里,他这是第一次从工作中醒悟过来,发现他的公寓里还有一个我。

他给自己煮了杯咖啡,香味醇正浓郁,我有时候真怀疑,像他们这么个喝咖啡法,心脏和胃没出毛病简直就是奇迹。霍成东看了一眼手表,对我说,你该睡觉了,明天的婚礼上我可不希望我的老婆输给新娘。

他说完这句话,我不禁被他逗乐说,听你的口气,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去参加婚礼,而是去踢场子的?霍成东似乎没料到我能笑,神情怔了一瞬,然后也浅浅笑了,拍了拍我的手说,在我心里,没有人能赢过你。

他说完,就起身准备回屋子,我唤住他,问他要工作到什么时候,霍成东凝视了我一会儿,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狡黠,他嗖地蹿回来,嘿嘿一笑说,怎么?想我陪你睡?我脸登时一红,扬手就给了他一拳,然后立刻站起来,摇椅晃地往我的卧室蹦。

霍成东嗤地一声,在我背后得意地笑,我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手机响了,那是我的铃声,我四处望了半天,它却在霍成东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刚要拜托他把电话拿给我,他已经伸手按了接听。

我抱怨说,你为什么总是乱接别人的电话?!

霍成东撇了撇嘴,很不以为意,我艰难地往回蹦,他听了一会儿,眉宇渐渐皱了起来,然后说,不好意思,我马上就来,麻烦您先照顾一下她。我好不容易跳到他跟前,他却挂了电话,我见他脸色不好,赶紧问是谁打来的,什么事情。霍成东一边把电话递给我,一边起身去拿外衣,我一看是吕妤的号码,心里疑惑更盛,我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穿好衣服,去拿车钥匙,回说,酒吧的老板,说她喝多了。

我皱眉说,霍成凯呢?

成东沉默,这下我急了,以吕妤的为人,她怎么会大晚上的在酒吧那种地方喝得烂醉如泥,更何况霍成凯跑哪里去了?我说,一起去。霍成东说,你腿脚不方便,我去就行了,你在家等我吧。

我心乱如麻,他刚刚的沉默无疑坐实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却立刻能猜到的某些事情,可我也知道,霍成东要是不想说,我怎么问都没用。我再次重复了一遍,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说,我要一起去。

他犹豫了一瞬,但看见我的表情,也只能由着我点了点头。

夜里的风透过车窗吹过来,带着湿润的冰冷,像滚烫的泪水逐渐变凉凝结在脸上,大街上的霓虹灯明亮交错,点燃了整个城市。几年,足够让一个地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足以让很多人和事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是霍成东这样的人,用日以继夜的工作和呕心沥血的经营推动的,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最快掌握变化的节奏,走在时代的前沿。

而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则太容易沉浸在自我的良好满足中,对于那些变化,永远后知后觉。无论是身边曾经最亲近的人还是现在最亲近的人。

然而当一辆宝马小跑迎面从我的左侧驶过,我才猛然想起一个镜头。

那是三天前,颜济阳和吕妤接我出院的时候,在路过ONLY大酒店门前时,霍安安就冲我显摆了半天,她的学长是如何把这个五星级的大饭店收入囊中,又是如何令商场上的那些臭老头哑口无言,可那时我的注意力却被停在饭店门前的一辆白色小跑吸引住了,我刚要开口,一个带着墨镜,身段窈窕的女子就从酒店里走了出来,直径上了这辆白色小跑的主驾驶。

我要说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因为那辆车的车牌号是XX6161,我知道这个寓意非凡的车牌里暗示着吕妤的名字。

而我不知道的是,吕妤和颜济阳究竟有没有看到,这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堂而皇之地开着属于霍成凯的车,扬长而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