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尾声之景岳的苦恼

景岳把自己关在王府太医院的院使书房里好几天了，只有投入到医药的钻研中才能忘记先前发生的各种不幸。

“景大人，文殊坊来信，您的书已经校对完毕，只要您点头，他们就将印刷出版了，您看如何回复？”属下来报。

“好，知道了，我先考虑下。”

景岳拿起自己历时七年的手抄本《仁术》翻阅起来，他回想起老师的一番话：此书一旦问世必然掀起波澜！

《仁术》的内容除了讲解西洋医术外，还有很多批判传统中医的弊端和陋习的内容，此书一旦问世，景岳相当于把自己再次推入到风口浪尖，等于公然向整个大明朝的传统医官开炮，向几千年的传统中医开炮。

景岳惨逢家变，此刻顾虑不得太多，愤然提笔写道：

我无法强迫自己把真理说成是错误，为了官职或者名利就向传统陋习投降，我更做不到。

作为一个医者，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要坚持正义，坚持真理，以大公无私和光明磊落的心胸去扞卫一个医者应有的仁心仁术，于是我将毕生所钻研的传统医术与西洋医术融会贯通，力求打破民族与传统的限界，我称之为当代医术。

当下传统中医被人漫天鼓吹几近法术仙术，不仅包治百补能算命转运，百姓蒙蔽在愚昧的传统教条主义中深受其害而不自知；更有医者妙手贼心，暗中配制‘牵机药’这等失传的宫廷毒药谋取暴利危害人间。

本书问世一定会刺痛很多人而令其拒而远之，然而我坚信，除了那些冥顽不灵固守成规的既得利益者外，终有一天大多数人会选择站在医学真理这边……

景岳把这篇自序加印到了书的开篇，两万册活字印刷版随后问世。

三个月后

景岳被四川上百位医官联名弹劾，罪名是十二个大字：“诋毁传统，崇洋媚外，祸乱人心，图谋不轨！”

奏折已经递交京城吏部多日，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景岳被暂停职务，这期间王府太医院院使一职由曹院判暂代。

暂时赋闲，有家却不能回，他不知该怎样面对家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谋杀自己妹妹的母亲，一个是昔日恋人的兄弟遗孀。

景岳索性搬到阿九那里暂住，阿九甚是欢喜，患难见真情，二人越聊越投机，结为了异性兄弟。

重阳节前夕

施老五和阿九准备回山西太原老家探亲，景岳闲暇无事与他们同行，只当放松心情。

临行前，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说走就走，也不叫上我！”万雪夕微笑着故作抱怨。她因为公然支持景岳的医学观点也被暂停了职务。

“若不是昨天你向我请假，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要走！”万雪夕看着阿九。

“听说王府太医院有人受我大哥牵连被暂停了职务，原来是咱们的美女医官啊！”阿九又调侃道。

“不止我，听说良医所刚从京城调来不久的华医官直接辞官走人，走之前还引用了景大人的话——为了官职或名利向陋习投降我做不到！”

“原来是华林，此人为人正直，他走了实在是王府太医院的损失！”景岳脸上有些忧郁。

“吏部还未出调查结果，王爷老糊涂，听信奸医党谗言暂罢了大哥官职，这时候大哥却反倒为太医院操心。”阿九很少有这种愤怒情绪。

“真理存于世上，公道自在人心！”景岳淡淡说了一句。

“莫非万司药想跟我们一起去太原周游一番？”阿九瞧见了万雪夕带上的锦缎包袱。

“不欢迎吗？”万雪夕瞪了他一眼。

“欢迎，求之不得啊！”阿九掏出扇子，脸上挂满笑容。

十来天的马车旅途，走走停停，四人刚踏进山西地界，沿途听到山西的老百信都在议论着同一个人——今年的新科状元——新上任的山西巡抚王景隆，刚一上任便为一个谋杀亲夫的死刑犯妇翻案，有人说那犯妇曾是青楼娼妓，有人说状元郎进京赶考的金费还是那娼妓的皮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