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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怨偶之家(4)

正一道在元朝以前叫做天师道,从元朝开始才叫做正一道,正一道是江南符箓道派的统一命名,统归龙虎山天师府管理。.但湘西泸溪巫蛊门的人多是没有知识之人,所以只听说过天师道,不知道天师道现在叫做正一道。

徐小六在崔进面前两次称呼“天师道”,崔进还纠正了她的说法。本来诸葛小倩曾经告诉过徐小六说张湛咏是正一道的人,然而徐小六在泸溪杜娟家中住宿时,杜娟口中一直称“天师道”,所以徐小六才会口误称呼“天师道”。从这种口误也说明天师道这派别源远流长,张天师在民间已深入人心。

钱娇是华小双的大弟子,自然知道天师道和全真道是分执道教牛耳的两大宗派。现在听说小师妹杜娟被天师道的人抓走了,感到此事十分棘手。

钱娇纳罕道:“我离开巫蛊门时,杜娟已经成为蛊真了,杜娟现在被天师道的人抓走了,只有你和她的男人一道去救杜娟,难道巫蛊门就不管这事么?”

吕康苦着脸说:“这事说来话可长了,巫蛊门也不敢派人去救师父的,因为这好比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啊……”当下将事情经过简约讲了,钱娇听了摇头叹息,心中窃想:“杜娟既然是冒充大巫师谷雨,一路上肯定饱受了羞辱,说不定已经一命归西了……”

吕康作为杜娟的徒弟,义不容辞要跟随邵元节一起去营救师父,邵元节见吕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为了让她心中有数,在路上便将杜娟被抓走的详情告诉了她。邵元节自然没有说出这消息的来源是大巫师谷雨,只说是自已打听到的。

钱娇心中很是矛盾:她虽然是杜娟的大师姐,但二人只相处大半年,钱娇比杜娟年长二十岁,所以并无多少知心话说。师父华小双已逝世多年,杜娟现在又不是华小双的侄儿媳妇了,钱娇如果冒险去救杜娟,又实在放心不下跛脚的女儿;何况现在白老二又须治病,钱娇因为当年恨心害死了白老二的父母,这些年来良心一直内疚,也不好弃之不顾!

钱娇左右为难,皱着眉头不说话,心中暗自揣测吕康为何要在这种情形之下冒昧相认?

这时,船家吆喝客人们上船了,钱娇遂一言不发和吕康回到船上。钱娇见邵元节站在船舱外观看江景,碍于他是杜娟的男人,便含笑向他打了招呼。

邵元节愕然看向吕康,吕康有些心虚地对邵元节轻声说道:“邵叔叔,原来这位钱大娘是师父的大师姐。.”

邵元节十分意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才妥当,口中含糊道:“原来你和杜娟是师姐妹啊!”钱娇点头微笑,她此时面对邵元节和吕康,感到有些尴尬,与邵元节略谈几句,便假装关心白老二,回到船舱中去了。

钱娇抱着白老二,向众人打听起辰州有没有出名的良医,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几个自已听说过名字的大夫,却都答非所问,谈论的多不是辰州的大夫。钱娇故作感兴趣地听众人谈论,其实是有意避免与邵元节和吕康多说话。

邵元节心忖钱娇离开巫蛊门多年,雅不欲在这些乡人面前暴露自已是蛊婆的身份,故不便和他们多叙旧。邵元节是知趣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

钱娇也不好表现出冷淡,脸上保持笑容,不时与邵元节和吕康说话,因为邵元节是辰州人,钱娇便有意和他谈论一些辰州的情况。吕康见钱娇似乎在回避提及杜娟,虽然也想到钱娇当着无干的外人不便谈论杜娟的事情,但也察觉到这位大师伯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吕康热脸贴了冷屁股,感觉老大没趣。

向晚时分,客船在沙金滩镇停泊。邵元节和吕康与钱娇因为有这层关系,大家自然而然走在一起。邵元节出于礼貌,主动背了白老二,四人一道寻店投宿。

钱娇此时再不好回避谈论到杜娟,便长吁短叹起来,却不明确表态自已是否愿意协助他们共同营救杜娟。

邵元节虽然无心求钱娇助一臂之力,心中也很体谅钱娇的难处,但也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因为钱娇的态度含糊,邵元节也含糊地称呼他为“钱大娘”,而没有称呼她为“钱大姐”。

三个大人一个孝在一家小店吃晚饭,这顿饭钱自然是邵元节抢着先付了。因为钱娇是杜娟的师姐,所以邵元节这顿饭点了一盘湖南小炒肉、一盘油豆腐及一碗腌菜汤。白老二虽在病中,但见到有肉,还是有了食欲,津津有味吃了两碗饭,吕康也吃了两碗白米饭。

钱娇在饭桌上才回忆了一些昔年与杜娟学艺的旧事,邵元节听得心中酸悲,勉强控制自已不掉下眼泪。

吃过晚饭之后,彼此为了节省些盘缠,吕康遂与钱娇及白老二同住一屋,邵元节与同船的另两位客人合住了另一间客房。

邵元节因心中有事,早早回屋洗了脚休息,并不与那两位客人摆龙门阵。他闭上眼睛默想杜娟,因为心上心下的,过了许久才终于有了感觉,眼前现出一团久违的光晕!邵元节勉强镇定心神,默看那团光晕——

他看见杜娟穿着汉人的衣服,正坐在床榻边上,和一群男女在说说笑笑。从屋中的摆设看应是在一家旅店中。

邵元节见杜娟没有被捆缚,暗自诧异,心忖可能是张湛咏终于认出了杜娟,所以才没有为难她,邵元节心中又喜又悲!

“杜娟还活着!杜娟还活着!”

邵元节痴看了嗅杜娟,才移目看向那群陌生的男女,却没有发现张湛咏的身影——虽然邵元节已经想不起张湛咏的相貌了,不过只要看见了张湛咏的话,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的。

邵元节看了一会,见众人对杜娟似乎很友善的样子,心中稍感慰藉。他又移目找寻张湛咏的身影,然而在幻像消失之时,却没有发现张湛咏的身影!

邵元节不知道此时杜娟正身处江西贵溪一个小镇的大客栈中——杜娟因为第二天便要见到张天师了,作为俘虏不免难堪,因而在吃饭时她对张湛咏态度明显有些冷淡。

这天晚饭时杜娟和正一道弟子们还喝了几杯酒,大家都对杜娟表现得更加热情。张湛咏从茅房出来后,听杜娟房中笑语喧哗,有心进屋中去凑热闹,但因今天众人心情有异,张湛咏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回到隔壁自已的房间,倒在床上闭目休息……

邵元节终于用天眼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杜娟,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恨不得插翅飞到杜娟身边,与张湛咏决斗!

吕康洗了脚坐在床榻上,此时白老二吃了药睡着了,吕康便和钱娇低声摆起龙门阵来。

钱娇此时不能再回避谈到是否救杜娟的事情,自感很难为情,便含羞带愧说了自已心里的诸多顾虑,她向吕康说起自已的女儿跛脚的事情,还要养活一儿一女,又没有了男人,日子过得实在辛苦!自已作为母亲,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现在住在大儿子的家中,有心让女儿和自已同住,但女儿却羞于见到家乡的人,也不想寄人篱下,所以不肯离开夫家……

吕康低眸看着自已的双脚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她不便说出自已和邵元节在昨夜无意间发现了钱娇女儿的家事,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听她诉说苦衷。

吕康已经听明白了大师伯的话外之音,知道她不能抛下家人不顾而去冒险救人。吕康其实也没有盼望要大师伯帮忙,因为她也知道此行凶多吉少的!

吕康之所以今天要和钱娇相认,一来是想打破心中的哑秘;二来她窃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趁机向大师伯讨教关于情蛊的事情!

她虽然在包袱中装了心上人幸青松留下足印的黄土,但毕竟自已也没有什么把握的。吕康过去和杜娟聊起蛊术时,杜娟也坦言自已不懂得情蛊、怕蛊和恨蛊这三种在湘西民间传得十分神奇的保护家庭幸福的蛊术。杜娟在聊天时曾经说起过钱娇这个人,听杜娟的意思好像钱娇懂得情蛊、怕蛊和恨蛊。

吕康不免有些遗憾,她当初之所以愿意拜杜娟为师,其实也暗怀了这种心愿的!吕康是个很孤独的少女,所以比别人更加强烈地渴望能得到一个美好的家庭!她对幸青松爱慕已久,心中不免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吕康在巫蛊门中做事时,常听阿明等人谈论婚姻和家庭,她们表面上抱怨自已的男人这不好哪不好,但又享受女伴们夸赞自已的男人如何体贴,如何顾家,说她要懂得惜福……吕康听了这些事情,心中好生羡慕!她也自知家境一贫如洗,现在又成了孤女,别说女伴们有些瞧不起她,就是条件稍好的男人,恐怕也很难看中她的……

吕康窃想自已即使有幸得到了满意的男人,也怕自已会守不住的,所以她对情蛊十分向往……

钱娇讲完了自已的家庭情况,心下黯然。吕康沉默不语,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不好意思谈起这种话题,她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这种话题只能由长辈自动谈起,她可不好意思随便议论的。即使在巫蛊门中,她也总是默默听阿明等人说起男女之事,自已几乎不插话发表什么意见的……

钱娇见吕康若有所思的样子,涩然一笑,转过来问起她的家中情况。吕康于是谈起自已的家人,钱娇听说吕康的姐姐是吕珠之时,微微一惊,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吕康丝毫没有察觉到钱娇的神色变化,又谈起自已的母亲,不禁伤心地流下泪来。

钱娇默默看着她哭泣,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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