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脆弱的灵魂

和女孩继续漫步在熙熙攘攘的闹市区,忽然间,一阵响彻心扉的音乐传来,是韩红那首《天亮了》

我看到爸爸妈妈就这么走远

留下我在这陌生的人世间

不知道未来还会有什么风险

我想要紧紧抓住她的手

妈妈告诉我希望还会有

等到太阳出来

妈妈笑了

天亮了

……

自从父母去世后,每当听到这首歌,我都会落泪,此时也不例外,耳边婉转哀伤的旋律,一瞬间,我又感到了一种撕裂般地疼痛,曾经痛苦的记忆再次涌入了我的脑海,

不……性……你快……踩住妈妈的手……快点往外爬……

性……别管我……快出去……

你爸还嘱咐我说,邻里八舍的债务你先不用管,安心读完书再说。他还说……还说让你别为他张罗葬礼,由村里出面把他简单埋到后山上就行……

……

这一刻,我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脆弱,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滴落了下来。

“云剑!你怎么了?!怎么哭了?!”看到我突然落泪,身边的女孩忽然慌了,忍不住焦急地问到。

“我……”一时间,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不是不舒服啊?先休息一会儿吧!”女孩赶忙让我坐到了步行街边的一张木质长椅上,之后用小手不停地抚摸着我的背,以期让我能舒服些。

“没事吧?好些了吗?”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小心地问。

“我……没事,只是有点想家了。”无奈,我只得编出如此理由来掩饰我内心的痛苦。

“想家?”女孩先是一愣,而后就笑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病了呢?没见过一个大男生想家还哭的,这么看来,你和父母的感情很好吧?”

“是。”听了女孩的话,我认真地点点头,“我和父母感情很好。尽管我生长在山村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幸福的孩子。父亲虽然常年生病,但他很乐观开朗,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他都会认真地开导我。父亲虽然只是一个乡村民办教师,但他读过很多书,小时候,我最大的享受就是坐在院子里听父亲讲故事。还有母亲,是那种勤劳贤惠的农村妇女,虽然家里里外外都是她在操持着,但她永远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从不喊累;其实我知道,母亲身体也不好,她有偏头疼的毛病,犯病的时候常常疼得睡不着觉,但她总是忍着,生怕我和父亲担心。母亲的厨艺还特别好,会把简单粗糙的农家饭做的有滋有味,记得每年这个时候,母亲经常会熬上一大锅香甜的地瓜粥,然后我们一家人就一边喝粥,一边说笑,那个时候真好……”

“那叔叔阿姨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生意的?”女孩不由问。

“做生意?”我一愣。

“是啊,我记得你曾告诉我,叔叔阿姨是生意的。”女孩说。

“啊?!”一瞬间,我不由起了一身冷汗。天哪!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一时忍不住把任辉的经历说了出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是陆云剑!“呃……那……那都是后来的事情。”我慌忙敷衍。

“哦。”女孩丝毫没有起疑,“那叔叔的身体好些了吗?阿姨的头疼还会犯吗?”

“都……都好多了。”我继续掩饰着。

“那就好。”女孩笑着说,“别想家了,叔叔阿姨的确不容易,等你毕业工作了就好好回报他们。”

“好,我会的。”我心酸地回答。

我也多想如女孩所说,好好回报他们,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12月13日

师范学校外小小礼品店

“同学,一共是235元!”当我在礼品店购置了自己所需的钱包、护膝等用品,准备结账时,售货员忽然递给了我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这是什么?”我问。

“我们店最近在搞促销活动,凡是一次性购买商品超过200元的,我们都会赠一对手链。”售货员微笑地解释着。

“手链?”我下意识看了看礼品袋,手链还算设计精美,但我并不需要,“没有其他赠品了吗?我不需要手链。”

“呵呵,不需要可以送女朋友啊!我们可以免费为你在手链上刻上字或是记号,送给女朋友的话,应该很有纪念意义的。”售货员依然笑着说。

此时,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不如留着吧,或许有用,反正是免费的,“那就刻上‘JX’吧。”我说。

走出礼品店时,我不禁有些后悔,都打算要分手了,还存下这些没用的礼物干什么?

这时,我不由又想到了自己尚未成功的“分手计划。”

其实,现在想来,杨凌雪的确也是个不错的女孩,温柔体贴也不做作,可惜,我并不喜欢她。既然这样,还是快刀斩乱麻吧,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再和她纠缠下去,如果早点结束,她还可以找到一个真正在乎她的人。

不过,经过了这一次次的失败,我也终于意识到,杨凌雪就是杨凌雪,她不是孙梦伊。孙梦伊有着许多女孩子的普遍弱点,但毕竟不代表全部,杨凌雪就是个例外。虽然我知道,杨凌雪自然也有她的弱点,如果相处久了,我定然也会发现,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我似乎等不了了。

想到这一点,我只有采取退而求其次的分手方法,那就是我提出分手,但必须要有一个充足的客观理由。很快,这个“客观理由”我也想到了,那就是孙梦伊欺骗任辉的理由——把分手的原因推给父母。如此一来,我既不用担负“负心汉”的名声,又能成功分手。下定决心后,我立刻拨打了杨凌雪的电话。

“云剑!有事吗?”很快,女孩接起了电话,但我仿佛听到女孩身边有很多嘈杂的人声,且女孩的声音也不是很清楚。

“凌子,你在哪?”我不由问。

“我在文竹家附近的农贸市场上!”女孩说话间还伴有阵阵的气喘。

“农贸市场?你去那里干什么?”我好奇地问。

“不告诉你!到时你就知道啦!”女孩颇神秘地说。

但此刻,我已经无心和女孩玩捉迷藏的游戏了,想到自己的打算,我不由摆出了既难过又无奈的语调,“凌子,我……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你最好有个思想准备。”

“坏消息?什么坏消息?”电话那头的女孩还天真地问。

“呃……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见面说好吗?”我心情“沉重”地说。

“那好!晚上八点在人工湖见吧!”女孩倒是回答地很干脆。

“好的,晚上八点我等你。”

挂断电话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该结束了。

晚上八点人工湖

我准时来到了人工湖边,发现向来守时的杨凌雪居然还没到。我只得一个人坐在湖边的石凳上,心里一遍遍演习着早已准备好的“分手词”:凌子,对不起。我爸妈知道了我们恋爱的事情,可他们并不同意。我大哥已经出国定居了,我姐姐也很快要嫁到外地,家里只剩我一个男孩儿了,父母希望我毕业后能回到锦华,找个本地的女孩结婚。所以,对不起,我们还是分手吧,我不想违背父母的意愿……

“抱歉!我来晚了!路上堵车了!”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气喘吁吁地来到我的面前。

“你刚从文竹姐家回来?”我忍不住问。

“是啊!”大冷的天,女孩居然有些汗淋淋的。

紧接着,她便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了我,“给你的!”

“这是……”我不由慢慢打开了饭盒,很快,一股香味扑面而来,这居然……居然是地瓜粥的味道!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

“想家的孩子,特意给你做的!”女孩依旧弯起了一双笑眼。

“给我做的?”对于女孩的举动,我真是有说不出的意外。

“当然了!不过好麻烦啊,地瓜是在文竹家附近的农贸市场上买的,可市场上又没有玉米面,我只好又去了超市。我想,肯定没有阿姨做的好喝,不过应该也不错的,我熬了好久呢!”女孩像个小家庭主妇般在我耳边絮叨着,“别愣着了,快尝尝吧!”

“好,”我赶忙答应着,并接过女孩递给我的勺子,将一口粥送到了我的嘴里,入口的瞬间,我居然……居然感受到了几分母亲的味道!

一时间,我再也忍不住了,开始贪婪的品尝那股熟悉的味道,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就再没有尝过这种味道。这一刻,我几乎感到,我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里山村,回到了母亲身边,不由得,大滴大滴咸涩的眼泪滚滚落入了香甜可口的粥里,混在一起,我已尝不出什么滋味。

“好吃吗?”身边的女孩笑着问。

“好吃,”我抬起一双泪眼,颤抖着声音说,“和母亲做的很像。”

“真的吗?那太好了!”女孩很是兴奋,紧接着,她又发现了我眼角的眼泪,“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我……我……谢谢你……谢谢你凌子……我好久都没有吃过了……”这一刻,我的确是发自内心地感激身边的女孩。

“想吃的话我经常给你做就好了,干嘛总是哭。”女孩一边安慰我一边给我抹着眼泪。

“凌子!”看着女孩对我一脸宠溺的样子,我便再也忍不住了,不由伏在她的肩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即便我再会伪装,即便我再显出一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样子,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孤儿而已。

女孩没有再安慰我,只是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

过了好久,我终于忍住了哭泣。

然而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这个女孩面前,我总会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没事了吧?”女孩温柔地问。

“没事了。”我笑笑说。

“唉,真没见过这么想家的男生呢!”女孩笑着说。

“我……”我居然无言以对了。

“对了,说正事吧!”安慰过后,女孩忽然很认真地问我。

“正事?什么正事?”我被女孩问懵了。

“咦?你之前不是说要告诉我一个坏消息吗?还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坏消息啊?”女孩提醒说。

“我……”此刻,我感觉心里像是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因为我忽然想起,自己居然是要和她分手的。我也忽然想到,就在我决意和她分手的时候,她竟然就奔波在嘈杂的农贸市场上,热心地准备为我烹制地瓜粥……

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分手词”忽然卡在了我的喉咙,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到底是什么坏消息啊?你遇到难处了吗?告诉我就好,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女孩一脸真诚地说。

面对这个善良的女孩,这个让我在失去至亲后第一次找到母亲味道的女孩,“分手”这两个字,我又怎么说得出口?

“我……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你了。”我嗫嚅地说。

“想我?”听了我的话,女孩不由撅起了嘴,“想我也是坏消息吗?”

“这……对我来说是坏消息嘛……思念的滋味总不好受……”我乱七八糟地解释着。

“真是这样?有事可别瞒着我啊?”女孩依旧半信半疑。

“真的,不骗你。”我笑着说。

那晚之后,分手的事就被我暂时搁下了。尽管有好几次,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把那晚准备好的“分手词”说出来,但看着女孩天真可爱的笑眼,却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12月23日

体育馆乒乓球厅

“老陆!方队说了,28号的比赛要上混双!”我一进球厅,俞伟东就对我如此说。

“混双?”我一听就崩溃了,因自己向来头疼和女生配合打球,“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上混双?”

“唉!别提了!”俞伟东也很无奈,“其他学校都上,我们只好也上。方队说,已经定下徐真真了。”

“徐真真?就是那个又矮又小的师妹?”提起这个女生,我似乎有点印象。

“就是她!”俞伟东说,“她虽然矮小,但球打得还是不错的。方队说从我们四个里面抽出一个人来,这两天和她磨合一下,准备打比赛。”

“呵,”我无奈地笑了一声,“你们谁愿和她磨合就磨合吧,我可是极不擅长和女生打球的。”

“放心吧,老陆!”俞伟东拍拍我的肩膀说,“你都有‘家室’了,这种‘好’事,还是从我们几个单身贵族里挑比较好!”

不知为什么,俞伟东的话居然提醒了我,我不由再次想起了那个被我搁置已久的“分手计划”。

分手,杨凌雪不会主动提出,而我也说不出口,一个虚假的情敌会不会让我顺利达到目的呢?不管杨凌雪的弱点在哪里,这一招应该会有效的。即便她杨凌雪是个圣女,也绝不会对眼前的“情敌”无动于衷。想到这里,我不由对俞伟东说,“老俞!我来打混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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