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死在主席台上的校长

“凌子,明天上午九点,在礼堂开校会,以学院为单位入场,你通知文竹和肖辰雨,早上八点半在公寓楼下集合。”谈话间,忽然接到了苏文宁的电话,内容是通知明天的校会。

“哦,好的。”我急忙回答。

此时,我和辰雨都不知道,迎接我们的,是更加恐怖和刺激的一天。

6月13日

乱哄哄的礼堂里,我和辰雨早就坐到了以往听校会的老位子上,无聊地等待着校会开始。

只是文竹迟迟未到,直到校会开始前几分钟,才看见她急匆匆地走进了礼堂,我和辰雨急忙向她招手示意。文竹坐定后,我还能清楚地听见她大口的喘气声。

校会由赵校长亲自主持,至于开会的主题,我和辰雨昨晚已经猜到了,校园安全问题。最近校园出了这么多死亡事件,也该是校方出面稳定“民心”的时候了。

上午九点学校礼堂

校会正式开始了,礼堂里也终于安静了。

首先是赵校长的一段开场白,内容无非是近期学校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公安正在加紧调查,请老师同学们不要恐慌,更不要传播小道新闻之类。

“下面,请刘校长给大家宣读学校新制定的《校园安全管理条例》。”开场白结束了,赵校长将话筒递给了即将发言的刘校长。

刘校长清了清嗓子之后,就念开了,“我宣读一下《校园安全管理条例》,第一条:严格遵守学校作息时间规定,严禁夜间外出。第二条……”

刘校长分管学校后勤管理,每次发言总是曼斯条理而又冗长沉闷,着实让人犯困。无奈,我只得依靠“白日梦”来打发时间,盯着礼堂的一角开始发呆。

“刚才刘校长宣读了《校园安全管理条例》,里面内容非常细致,请各位老师同学认真遵守。下面,请秦校长向各位师生讲解一下维持校园安全的注意事项。”

赵校长的这句话让我猛然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学校礼堂里。

主席台上再次响起了传递话筒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刘校长刚说完,又轮到了秦校长,我的思维再次停滞了,还是继续我的“白日梦”吧,我心里想着。

怪异的事发生了……

许久,主席台上都没有动静。

思想走神的我忽然感觉到周围有些骚动,不禁抬起头来,第一次注意到了主席台。

“老秦!老秦!”还未等我看清主席台上发生了什么,忽然听见赵校长和坐在秦校长旁边的王校长一个劲的喊着秦校长。

“正明!正明!”待赵校长转身时,又开始喊刘校长的名字。

“快!叫救护车!”没一会儿,赵校长便急忙对身边的人喊到。

发生什么事了?!我大脑一片空白,惊慌地和文竹、辰雨对望了一眼,她们脸上也满是诧异和慌乱。

此时,整个礼堂已经乱成一团,“轰d!”的议论声似乎要把礼堂炸开,还有许多人围到了主席台上,想一看究竟。

“都散开!散开!保持通风!”首先赶到的是学校的卫生员,他对着围向主席台的学生喊道。

“所有师生,立刻离开礼堂!”卫生员继续大声喊着。

这时,同学们只能抱着内心的好奇和惊恐蜂拥般地向礼堂外涌去。

当我们正欲走出礼堂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循声望去,是孙梦伊!只见她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眼睛虽然看着主席台,但眼光已是恍惚迷离了;看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嘴唇也没有血色了。周围的几个同学急忙扶住了她,唯恐她晕倒。

“梦伊……”

“哎!你们这几个同学怎么还不出去?”我正欲向孙梦伊走去,结果听见卫生员朝着我们大喊。我只得跟随文竹和辰雨向礼堂外走去。

经过主席台时,我隐约闻到了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救护车到了,秦刘二位校长先后被抬上了车。

救护车离开后,师生们也就各自散去了。

“赵校长,您没事儿吧,看您脸色很差。”说话的是跟在赵校长旁边的王校长。

“没事儿,就是感觉有些胸闷头晕。”赵校长勉强应着,脚步已开始略显不稳了。

“您也去医院看看吧。”王校长劝说着。

“不用,不用……”赵校长艰难地摆着手。

不觉间,二位校长就走远了,最终我也不知赵校长究竟状况如何,但他身体的不适,却再次让我感觉到事情的复杂。

召开校园安全会议,本想稳住全校师生的情绪,但居然有两位校长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在主席台上!如此一来,整个校园更加恐慌了,恐怕再也无法平息。

上午十点二十分225宿舍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文竹首先开口了。

“难道是突发疾病?”辰雨猜测着说,“不过二位校长同时发病的可能性太小了。”

“应该是中毒。”我也发表了看法。

“中毒?你怎么知道?”文竹惊讶地问。

“我也只是猜测,记得以前读过一本推理小说,里面有一个死者就是中毒身亡,并且死亡现场弥漫着一股杏仁的味道;刚才我们从主席台前经过,我就闻到了一股杏仁味。”我说。

“没错!我也闻到了,当时还觉得奇怪,心想怎么会有杏仁味?”辰雨也有着和我一样的嗅觉。

“什么毒药会有杏仁味?”文竹问。

“氰化物。”我说。

“氰化物?!”文竹当即吃了一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氰化钠在空气中氧化后就会散发出这种杏仁味道。”我说。

“如果真是氰化钠中毒,二位校长恐怕是……”辰雨未说出口,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毕竟氰化物中毒很难幸存。

“如果真是氢中毒,那么是谁下的毒,又是什么时候下的呢?”我问。

“不用说,肯定是茶水里有毒,除了茶水,两位校长开会期间不可能再有机会接触到其他物品了。”辰雨说。

“但为什么秦校长和刘校长先后晕倒了,而主席台上其他校领导却没事呢?”文竹提出疑问了。

“定然是主席台上其他领导没有喝水。”辰雨猜测性地说。

“赵校长喝水了,我亲眼看见当他把话筒递给刘校长后便拿起了水杯。”文竹说得很肯定,看来她认真听会了,不像我。

“这……”辰雨一时也无话了。

“赵校长也感到身体不适了,刚才在礼堂外,我听见了他和王校长的谈话,赵校长说他头晕胸闷,这也是中毒表现!”我说。

“同是喝了水,为什么症状的轻重如此不同?秦校长和刘校长都晕倒在主席台上了,而赵校长却只是稍感不适?”辰雨甚是疑惑。

“先别乱猜了,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相信没过几天,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校园,到时我们自然就知道了。”文竹说。

紧接着,文竹又转移了话题,“你们知道吗?昨晚我和江南又去了公安局。”

“去公安局做什么?”辰雨问。

“刑警队的人通知我们去的,同去的还有江南的两个同事,让我们再辨认一遍陈凡出事那晚的监控录像。”文竹说。

“啊?!”

“果真又让你们去辨认监控录像了?!”

我和辰雨不由心里一震!

“你们知道?”看见我们反映如此激烈,文竹有些迷惑。

于是,我和辰雨尽量用最简介的叙述附上我昨晚画出的平面图,向文竹解释了我们的猜测和推理。

文竹惊讶得半天都没有开口,只是反复比量着我画出的图,过了很长时间方才开口,“真是佩服你们的想象,怪不得昨晚那个宋警官一直问我们,是否确定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人就是陈凡,当时我们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晚我们也讨论这个问题了,觉得如果有人假冒陈凡,熟悉陈凡的人应该能辨认出来的。那辨认结果怎么样?还是一致认为监控录像里的人是陈凡吗?”辰雨说。

文竹轻叹了一口气,“我对陈凡接触也不多,所以没有发表意见。但江南他们几个辨认后还认为录像里的人就是陈凡,江南还说录像里的人身材、形态都和陈凡一样,尤其是走路的姿势,陈凡走起路来有点晃,录像里的人也是如此。”

“这么说,辨认结果还是没有改变?”我问。

“江南到最后说录像里的人似乎比陈凡瘦一点。但事后他对我说,自己也不确定录像里的人是真瘦还是因为刑警的提示对他产生了心理暗示。”文竹说。

“如此看来,录像里的人还很有可能就是陈凡本人。”听了文竹的话,我有些沮丧。

“不,再告诉你们一件事,6月6号晚上,在医院另一个监控录像的画面里,又发现了那个所谓的‘陈凡’!”文竹有些兴奋地说。

“哪个画面?”我忙问。

“地下停车场!”文竹回答。

“啊!”我的身体似乎被一阵寒流袭击了,有一种不知是惊讶还是兴奋地情绪通遍了我的全身,我的推理世界居然和现实世界有了交汇?!我那玄幻般的推理思维居然能触摸到现实的脉搏?!

“凌子,看来你猜得没错,凶手就是从货梯口到了地下停车场,然后又逃离了医院!”听到文竹带来的这个消息,辰雨也很兴奋。

“可惜停车场的那段录像很短,只是人影一闪,仅有一两秒钟的时间,什么都看不清楚,想必那人肯定知道监控摄像头的方位,在故意躲避;不过那人身上的病人服装很明显,应该和出现在11楼监控录像里的人是同一个!”文竹说。

“看来是凶手没错了,陈凡绝不会在凌晨时分跑到地下停车场去。”我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并且监控录像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02:17分,正巧与先前录像的时间吻合。”文竹说。

凶手终于浮出水面了,是一个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模糊人影,可就是这个模糊的人影,也带给了我们无限的恐惧。

6月14日

不出我们所料,两位校长死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校园,听说救护车到达时,他们就都已经死了。如此一来,学校再也无法平静了。

一清早,我就看见学校礼堂外面停满了警车,梁警官、陈诺以及宋警官等许多我们熟悉的刑警面孔都出现在了现场,梁警官旁边还站着一位领导,看起来比梁警官级别更高,听说公安局分管刑侦的季局长也赶到了现场,想必就是他了。刑警们勘查现场的过程中,赵校长都全程陪同,看来身体已无大碍。

出乎意料的是,流言比我们想象中要繁杂得多,许多关于两位校长边角料的新闻在瞬间都被挖掘了出来,如刘校长性格暴躁又古怪,平时得罪了不少人,这次中毒恐怕是报复;还有秦校长向来有作风问题,一直与经管学院某女教师有染,那女教师的丈夫还曾打过秦校长,他的死恐怕与这件事有关等等,所有这些八卦传闻,一时间都成了学生们谈论的焦点。

我的心绪就像这些流言一样,一下子在校园里四散开去,变成了纷乱的碎片。内心也在不断地哀叹,曾经如此熟悉的校园,曾经是我的梦想之地,如今却成了恐怖的死亡之地!

上午七点二十分校园

愁叹之际,忽然听见了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我敏感的回头看去,是何蕾。

“是你,蕾蕾。”我友好地向何蕾打招呼。

“早啊,凌子。”何蕾还是那么快言快语。

“这么早你要去哪?”看见何蕾脚步很急促,我不禁问到。

“唉,去市立医院给孙宏达送饭。”何蕾的口气很无奈,边说着还边把手里的饭盒拿给我看。

“给孙宏达送饭?”这个名字从何蕾嘴里说出来,着实让我很吃惊。

“就是梦伊的哥哥。”何蕾以为我不知道孙宏达其人,故而向我解释。

“我知道他是梦伊的哥哥,他怎么了?生病了吗?”我问。

听我如此问,何蕾小声地对我说,“他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我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嘘!”何蕾拼命向我示意,“小点声!别让别人听到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对于自己的失态,我连忙道歉,转而压低声音问何蕾,“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打了呢?”

何蕾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梦伊怎么都不肯说。”

“那孙宏达是什么时候受伤住院的?”提起孙宏达,我又想起了那晚他在礼堂边抽烟的模样。

“好像是前天早上。”何蕾想了想说。

“报警了吗?”我问。

何蕾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在医院里我就劝过他们兄妹俩报警,可他们说什么都不肯。”

“不肯报警?”我重复着何蕾的话,大脑里却又升腾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兄妹二人的反应为何有异于常人呢?

“那……梦伊为什么让你去给他哥哥送饭?她怎么没去?”聊完了孙宏达,我才猛然感觉孙梦伊的缺席,按常理说,今天拿着饭盒急匆匆赶往市立医院的人应该是孙梦伊才对。

“梦伊病了。”谈到孙梦伊,何蕾的眼神显得有些哀伤。

“病了?要紧吗?”听到孙梦伊病了,我有些意外。

何蕾还是摇头,“昨天,两位校长先后出事,梦伊当时的情绪就不对劲了,回到宿舍后就病倒了,现在还在发烧。”

我附和地点点头,昨天孙梦伊在礼堂里呈现出的那种惊恐的表情,我依然清楚得记得。

“抱歉凌子,不能和你聊了,我得赶快去医院了!”何蕾忽然说。

“哦……”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何蕾已经跑远了。

望着何蕾轻灵的背影,我的内心更加迷惑了。

上午八点十二分225宿舍

“孙梦伊病了?”不消说,听到这个消息,她们也都很吃惊。

我确信的点点头,“我觉得孙梦伊多半是心病,你们注意到孙梦伊看到两位校长晕倒后的表现了吗?”我说。

“当然,她反应怎么这么激烈?”提到孙梦伊,文竹有些不解。

“孙梦伊肯定有问题!”我说。“孙宏达是什么人物,他被人打得住院了,兄妹俩居然都不愿意报警,绝对不正常!”

“我想到了一件事,”辰雨并没有继续我们的话题,而是说出了她的一些想法,“孙梦伊不可能对两位校长的中毒都感到害怕吧。”

“肖,你的意思是?”我问。

“从孙梦伊惊慌的表现来看,我感觉这次投毒事件定然也是有针对性的,目的应该不会是两位校长。”辰雨说。

“你的意思是投毒者的目的只是想毒害一位校长?”文竹说。

“我觉得是,现在的情况是秦校长和刘校长都死了,昨天凌子也说,赵校长感到身体不适,很有可能也中了毒,至于王校长,他整个开会过程都没有喝水,但他的杯子里有没有毒也很难说。我在想,如果投毒者的目的是所有的校领导,那么肯定是一次集体中毒事件,作为孙梦伊来说,她不可能对一次集体中毒事件反响这么强烈,很有可能是对其中一位校领导被害感到害怕和恐惧。”辰雨分析说。

我深呼了一口气,作案手段并不陌生,都是为杀一人,让多人陪葬。公交车事故如此,国税局员工集体中毒事件如此,看来这次校长们被投毒也是如此。“肖,你说的很有道理,根据以前发生的案子,我感觉这次投毒也是有特定目标的,其他几位校领导只是陪衬而已。”我说。

“如果你们说的是事实,那么这次投毒目标应该没什么争议了,肯定是秦校长。他是孙梦伊男友秦川的叔叔,最有可能和孙梦伊扯上关联。”许久没有开口的文竹说话了。

“恩。”我和辰雨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对于文竹这一个结论,我们暂时都没有什么异议。

“但为什么秦校长和刘校长都死了,而赵校长只是略感不适呢?药性差别不可能这么大吧?”我再一次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这……或许赵校长并没有中毒,人在极度疲惫的时候也会感到头晕胸闷的,况且赵校长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感到不适也很正常。”辰雨试探的说。

对于辰雨的话,我想了一会儿,继而否定的摇摇头,“不对,赵校长确定喝了水,如果赵校长没有中毒,就说明投毒者没有在赵校长杯子里下毒,只在秦校长和刘校长杯子里下了毒,这样听来似乎不太可能,校领导使用的杯子都是一样的,杯子上也没有贴标签,投毒者怎么能确定他想毒害的目标会用哪一只杯子呢?”

“是不是杯子的摆放和校长的座次有关?一般开校会,秦校长都会坐在赵校长的左侧。”辰雨没有反驳我,而是提出了她的新看法。

“如果知道杯子的固定摆放位置,投毒者只给他的毒害目标下毒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祸及两个人?难不成投毒者真是想害死两位校长?”提出疑问的是文竹。

“也许投毒者是想增加破案难度吧,如果只有一位校长死了,那么破案肯定就围绕着一位死者展开调查,而如果有两位校长死了,那么破案难度就增加一倍了。”辰雨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投毒者根本没有必要搞清楚杯子的摆放位置,给四位校长全部下毒岂不是更干脆?破案难度可以增加四倍。”我说。

辰雨也无奈的摇摇头,“我们的思维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我还想到了一个问题,”文竹又开口了,“投毒者怎么就能确定他的毒害目标一定会在开会期间喝杯子里的水?如果他想害死的那位校长一直没有喝水,那他的心机岂不白费了吗?”

“老大,照你的意思,自始至终没有喝水的王校长也有可能是被毒害目标?”我问。

“这个我也说不清。”文竹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到,校领导在开会的时候不喝水也是很正常的,投毒者怎么会有十足的把握,认为他想谋害的目标会喝水?”

“现在看来,事情的焦点就是如果赵校长喝水中毒了,那么他的症状为何如此之轻;如果赵校长喝水没有中毒,那么投毒者的目的是不是秦、刘两位校长,他又是如何判断杯子摆放位置的?”我有点总结性地说。

“的确是这样,感觉又是一个悖论。”辰雨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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