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谁能救他
“独孤绝！”苏紫陌瞪大了双目，手中力道一松，长剑便落到了地上。那“叮”的一声响，如同一道惊雷劈到苏紫陌的头上，让她瞬间呆立当场，再不能动弹分毫。
苏紫陌只感觉自己的魂魄被抽离出了体外。她看着林穆之似乎满脸惊讶地松手，后退了两步，那柄长剑便留在了独孤绝的左胸上，让她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她看着锦穹帝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着这边走了两步，最终又被臧组拦住。她看着苏毅启满脸震惊，他不顾林琅的阻拦，一脸震惊愤怒地向着他们这边跑来。
然后，苏紫陌看到阿诺似乎喊着什么，来到了她身边。她只看得见阿诺的嘴在开开合合，却听不见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最后，阿诺推了她一下，她踉跄了一下，就向着独孤绝的方向倒了过去。
苏紫陌感觉自己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向着独孤绝怀里倒下，时间如同就此停下，她像是在经历一个被拉长了无数倍的慢镜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失去平衡。在这个苏紫陌以为比一辈子还要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的时间里，她看着独孤绝胸前的伤口开始淌血，她看着他的口中也开始有血冒出。
不行，苏紫陌突然意识到，如果她放任自己就这么倒在独孤绝的身上，一定会给他带来严重的二次伤害，会要了他的命的。反应过来的苏紫陌像是突然收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她急忙迈了一步，稳住自己的身子，然后她就看到独孤绝摇摇欲坠地向后倒去。
“不！”像是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苏紫陌大叫一声，上前接住了独孤绝的身子，却被他的体重一起带倒。
落地的重击让独孤绝胸前和嘴里冒出了更多的血，苏紫陌满目惶恐地看着他，心中忍不住在想：
独孤绝是要死了么？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死？！
这个认知让苏紫陌只觉得眼前一黑，有种天崩地裂的错觉。她觉得心脏在绞痛，那种抽痛，如同一个顽皮的不知悲伤为何物的小童，拿着一把锐利的剪刀在她的心脏上戳来戳去。
苏紫陌看见独孤绝受过很多伤，有轻微的，也有严重的，但从来没有过这种正中要害的伤。独孤绝心脏受损，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回他啊？就算是在现代，苏紫陌都不觉得能有医生可以通过手术修补这种损伤，更何况这是在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这种伤是没救的？怎么可以没救？独孤绝受过那么多伤，后来又都恢复过来了。这次……这次一定也是可以恢复的！
可是无论苏紫陌怎样催眠自己，独孤绝胸前的伤口仍是在不停的流血，他的生命力也在不停的流失。
“不！独孤绝！你不可以死，我不允许你死！你听到没有？”苏紫陌终于崩溃了，她徒劳地伸手覆在独孤绝胸前的伤口上，她的手被剑锋划伤，亦有血液流出。苏紫陌被自己手掌的痛感唤回了更多的神智，“对，我的血……我的血！我给你止血！没关系，你不会死的！”
苏紫陌如同疯了一般地把自己的手腕在剑峰上来回划着，从她手腕处流出的血和独孤绝伤口处流出的血混合在一起，再不分彼此。
“乖，别伤害自己，没用的。”独孤绝伸手握住了苏紫陌的手，虽然力道不大，却让苏紫陌再不敢挣扎。
苏紫陌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模糊，原来是她不知不觉间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她也知道她这样是徒劳，若是不把独孤绝胸前的剑拔出来，她就算把自己全身的血都放出来给独孤绝止血，还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何况独孤绝伤在心脏，这已经不是她仅仅被火莲滋养过的血液就可以起到作用的了。更不用说此时就是这把剑堵在伤口中，让独孤绝没有当场血溅三尺。若是把剑拔出来，独孤绝肯定分分钟就没命了。
可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啊！”苏紫陌觉得自己很是无力，她抬头向着四周大喊，“太医！太医呢？太医都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救他！”
并没有太医出来，甚至都没人去叫御医。毕竟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独孤绝被一剑穿心，已经命不久矣了。就算叫了御医来，哪怕是聚集了全天下的所有医生，也是救不回独孤绝的了。
没有人知道苏紫陌是何时对独孤绝情根深种的，甚至几乎都没有人知道苏紫陌原来是倾心于独孤绝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看出苏紫陌此时看着重伤的独孤绝，眼中的崩溃和疯狂。所有人看着苏紫陌的眼神之中，都带了几分可怜的神色。这个姑娘，此时此刻，便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丧命于自己面前，甚至于他还是为她而死的。刨除所有的一切来看，这个姑娘确实挺可怜的。
苏紫陌狂乱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轩辕诺的身上。她眼中一亮，像是发现了新的希望。苏紫陌本来是抱着独孤绝的身子跪坐在地上的，此时她看着轩辕诺，一边轻轻放下了独孤绝，一边甚至都来不及站起身来，便膝行着向阿诺那里靠近过去。
周围的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被制服了，不过他们被制服之后，倒也全都吞毒自尽了。御林军在大殿内收拾残局，暗组的人已经重新隐回了暗处。不过苏紫陌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关注周围的一切了，她觉得腿软得站不起身，只能死死地盯着阿诺，想要抓住他，仿佛那就是她能够抓住得最后一根稻草。
“妹妹！”苏毅启看着苏紫陌的满脸仓皇，心痛得不可自抑。他伸手按住苏紫陌的肩，一手轻柔地扳过她的脸，却被苏紫陌毫不留情地反手打落。苏紫陌伸手在地上一撑，终于借力让自己椅着站起身来。她两步并作两步，向着阿诺的方向扑了过去。没错，确实是扑过去的，她不过走了几步，脚下就失去了平衡。阿诺终于看不下去，向前几步接住了她。
苏紫陌瘫坐在阿诺的怀里，双手颤抖着抓着阿诺的手臂，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到阿诺的手臂中，力道之大，让阿诺也不禁面露痛色。
“救他！阿诺，你是神医！求你救她！”苏紫陌的声音凄厉，还在不停地颤抖。她看着阿诺的脸，害怕看到哪怕一丝的歉意和拒绝。
阿诺看着自己怀中颤抖到几乎快要破碎的苏紫陌，心中一痛：原来在我离开的这不过两个月的时间里，你已经如此喜欢他了？那我之前在洛阳与你共度的三年，又算是什么？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会死，他会成为你的过去时。以后，在你身边陪伴你的，只有我。我会抹去他在心里的所有印记，我会让你在今后的日子里，眼里心里只有我！
苏紫陌看着阿诺眼中的坚定，带着一种让她难以理解的大度。她听见阿诺在说话，“紫陌，对不起，我救不了他。你去最后陪陪他吧。”
不错，阿诺眼中的那就是大度。在他看来，独孤绝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阿诺向来自认自己是很有风度的。
“不对！你说谎！你可以救他，但你不想救！”苏紫陌瞪着阿诺叫骂，声音凄厉。不过随即，她的声音就变得温柔乖巧，“阿诺，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你一定能救他的，你是神医啊？你救救他吧！求你！只要你能救了他，无论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你！阿诺，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
阿诺看着已经变得神神叨叨的苏紫陌，抬手想要一巴掌扇醒她，不过最后，他还是放下了自己高高举起的手，转而双手按住她的双肩椅起来，“苏紫陌！你醒醒吧？你看看他，一剑穿心！神仙再世都救不回他的！”
苏紫陌狂乱地摇着头，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力量，狠狠推开阿诺。苏紫陌看着阿诺，目露凶光，突然一掌劈向了他，“你就是不想救他！他不会死的，你骗我！你说谎！阿诺，我恨你！”
阿诺当然知道苏紫陌的功夫到底怎样，在洛阳的那三年时间里，还是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磨练自己的武艺。可是阿诺却没有躲，任由苏紫陌带着怒气和绝望的一掌直直地劈向自己胸前。然后，他只觉得胸腹间气血上涌，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阿诺眼中带着脉脉深情看着苏紫陌，心中却在笑，苏紫陌，你居然为了独孤绝打伤我？不过打得好，等你恢复了理智，你要用何等愧疚的目光来看我？到时候，我便可以让这愧疚，变成你对我的感情！
“妹妹！你别这样！”苏毅启叹了口气，从背后抱住了苏紫陌，不让她却发疯伤人。苏紫陌用力挣扎，可是刚刚她打向阿诺的那一掌似乎已经耗尽了她的全身力气，此时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能脱离苏毅启的控制。
“苏毅启！你放开我！”
带着心碎和心殇，这还是苏紫陌第一次直呼自己哥哥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