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菱妃娘娘
“菱妃娘娘说得哪里话，儿臣自然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您的。”独孤绝微微一笑，给菱妃见过礼之后，便在她的身旁坐下。
菱妃看着这个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男孩，哪里不知道他此时此刻说得到底不是真心话。不过她也不点破，只是温柔着笑看她，“我的绝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今天来找我，是又有什么事让我帮你去跟你父皇说一说？”
所以说，面对着这个像是自己母妃一样的人，多年相处磨练出的熟悉并不能让独孤绝得以顺利将她糊弄过去，因此，他也就直说了，“菱妃娘娘，听说后天有个什么赏花游园会，您是知道的，有这种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只是，父皇还在禁我的足。好菱妃娘娘，不如，您去和父皇说说，让他至少允我后天去哪游园赏花会上凑凑热闹吧。”
“你是爱凑这种事情的热闹，可往日里也没见过你这般上心。”菱妃别有深意地看着独孤绝，好似喃喃自语，“之前你也常被禁足，可倒也好歹能在府中安心呆着。这次怎么就非要出来不可呢？哦，是了，听说之前差点儿嫁给你的那个痴傻的臭丫头又回来了，不但人变聪明了，还变漂亮了。我的绝儿是不是终于动心了，想去见见那个丫头？”
“菱妃娘娘，您说什么呢。”独孤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虽然看上去像是一番掩饰的动作，可是他面上却实在没有因为菱妃的话而出现半分闪变。
菱妃笑了笑，模棱两可的道，“我在说什么，绝儿心里明白。不过我可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独孤绝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并没有说话。
菱妃知道独孤绝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而自己似乎也没什么说的了，因而终于点了点头，“绝儿，你且先回去吧，我会同你父皇说这件事的。”
“如此，谢谢菱妃娘娘。”独孤绝拱手施礼，姿态优雅从容。
菱妃微微低了头，挥了挥手，语调淡淡，“我累了，先退下吧。”
独孤绝见达到了自己目的，也不再多做停留，从善如流地告退走人，“儿臣告退。”
听到独孤绝离开的脚步声，菱妃抬头看了过去。午后刺目的阳光正从大开的宫殿大门中照射进来。逆光看过去，独孤绝的背影有种不真实的虚幻。
虽然被阳光刺激得眼睛都要流出眼泪来，菱妃仍旧逆着阳光看过去。
看着看着，在这种虚幻中，菱妃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女孩的背影。
那时，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个小女孩踏着阳光迈步进殿，瘦弱的身体仿佛要融化在她身后漫天耀眼的光线中。
彼时，菱妃正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瘫坐在桌边，连太医何时离去的都不知道。
她双目无神地看着那个小女孩踏着阳光而来，仿佛一道阳光，将她从再也不能生育的深渊中勉强拖了出来。
“菱妃娘娘，”女孩的声音稚嫩清甜，仿佛是魔鬼的诱惑，“我知道您再也不能生育了。这对于后宫中的女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菱妃很想歇斯底里地扫落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摔碎屋子里她视线可及的一切东西，连带着把那个看起来很是幸灾乐祸的小女孩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可惜的是，小产过后的虚弱身体，以及巨大的震惊之下几近麻痹的身体无法动弹分毫。
然后，小女孩的声音继续传来。
“菱妃娘娘，俗话说，养儿防老。更何况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个一儿半女的，你的后半生简直没有指望，恐怕皇帝陛下去了之后还要点你陪葬呢。”
菱妃心知这女孩儿说的都是实话。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她好恨！
女孩儿老神在在地继续说道，“不过，虽然菱妃娘娘你不能再生一个儿子，你还是可以再有一个儿子的。”
“你说什么？”这一句话，仿佛一个开关，终于让菱妃又恢复了她的行动力。她猛地向前一扑，连摔在地上都顾不得了，反而又向前挪了一步，终于够上了那个女孩子的裙角，“你什么意思？”
逆着阳光，菱妃根本看不清这女孩儿的长相。
其实，菱妃混迹后宫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若不是她痛失爱子和此后再不能怀孕，带给她的打击太大，她又如何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一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女孩子的提议？
这女孩儿，无疑就是菱妃这个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有一份希望，就放手不得。
“宫中有母亲的皇子你抢不过来，若是培养一个宫女给你生个孩子，又难免养虎为患。还不如……领养一个没有母妃的皇子。”
“比如……五皇子……”菱妃喃喃道。
“不错。”菱妃觉得她自己听到了女孩儿的笑意，“而且，菱妃娘娘，我保证，只要您足够耐心，对独孤绝有足够的信心……这对于菱妃娘娘来说，日后所能得到的，必定会比您今日所能想象到的，还要多得多。”
那日所见的小女孩儿仿佛一个梦，鼻尖似乎还能闻到那日午后异常清冽的熏香味道，她这些年来却再也没有闻到过。
菱妃回过神来，殿门外已经看不到独孤绝的身影了。她叹了一口气，她压在独孤绝身上的赌注，已经是她的全部身家。她别无他法，只有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还要对自己的选择，有信心。
菱妃又叹了一口气，招呼宫女进来帮她沐浴、梳妆、更衣，又叫人带上小厨房中已经炖上了几个时辰的滋补参汤，婷婷袅袅地想着御书房走去了。
至少，这些年来，她从未失过帝宠。甚至于，她还获得了可随意进入御书房石缝的特权。
菱妃脸上扬起最完美的微笑，推开了御书房的门。
＊
第二天清晨，独孤绝就收到了宫中传来的口谕。说是免了他的禁足，若是再有过错，定不轻饶云云。
独孤绝笑着跪下接了旨，又让嵇多取了银两打发了来传旨的小太监。
他就知道，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到的。
“王爷，”嵇多回到靖亲王府取代了原本冥夜的位置，当起了贴身小厮。尽管他也是踏雪楼中的人，但他作为一个未曾曝光执行过任务的人，当然是贴身跟在作为靖亲王身边的不二人选。而且， 他对独孤绝的称呼也从尊主变成了王爷。
“嗯？”独孤绝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是疑问。
“慕容家三小姐求见。”嵇多虽然这些年一直身在狄阳，但他到底也在嘴碎又爱八卦的冥夜哪里了解到了这个慕容三小姐有多难缠，因而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可以称之为幸灾乐祸。
“不见。”独孤绝皱了皱眉头，拒绝得干净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靖亲王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清丽的女声传来，原来竟是那个慕容家的三小姐闯了进来。
“本王的府邸，也是慕容小姐能随便闯的么？”独孤绝说话虽然不带半分起伏，但依旧能让人察觉道其中所隐藏着的怒意，“还是说……慕容丞相根本就没把本王看在眼里，才纵容自己女儿如此放肆大胆？”
“靖亲王，不要随随便便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再者说了，我刚刚在门口等着嵇多通报过了，怎么还能算是擅闯？”女声笑嘻嘻地，音线甜美动听，“而且，我都说过好多次了，不要再叫我慕容小姐了，多生疏？叫我兮兮就好了。”
慕容家的三小姐，本名慕容兮。
若是苏紫陌此时站在独孤绝的身边，想那慕容兮扫上一眼，必定会惊讶非常。
原因无常，这个慕容兮，正和前世她的好搭档好伙伴，代号JX0513的慕容兮长相相似了七八成。
独孤绝眉头再皱，这个慕容兮八年前曾经大病一场，差点儿就一命呜呼，好几位太医看过之后都只有摇头，说是对她的擦无办法。可谁知道这女孩儿命格也硬，缠绵病榻将近两年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可这一裁，她却性格大变，变得热情奔放，连带着对之前的事情也不太记得了。
在之后的一次宫廷宴会上，裁之后的慕容兮第一次见到了独孤绝，然后，这慕容兮就变成了一块儿甩不开的牛皮糖似的，时时刻刻都能出现在他的身边，毫不知羞地对他诉说她的一见钟情。
碍于慕容丞相的面子，还有他的计划，独孤绝并不能把慕容兮怎么样，只有一直当她是空气，尽量无视他。可这个姑娘胆子太大，竟然换了男装都敢跟着他进青楼，害得他的好多安排计划都只能临时改变。所以对于慕容兮，独孤绝真是发自心底的厌烦，可又不能动她分毫，只能暗地里想方设法地尽可能避开这个女人，实在让独孤绝心中及其郁结。
不过，现在他既然找到了阿陌……是不是可以从此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慕容兮这个麻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