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怒火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在进入到X县高中第一个冬天来临的时候，赵乐天同学就发了一把火，足以轰动X县乃至全省官场的一把大火，事情的起因就出在他的好朋友柴进堂身上。
前面咱说了，升入高中之后，赵乐天便交了不少朋友，和几个小弟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十人帮”，分别是老大赵乐天，没有绰号，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老二郭银榜，绰号“老二”；老三扬威浪，绰号“阳萎郎”(谐音，以下类同)；老四铁兵进，绰号“铁饼”；老五钱秋业，绰号“铅球”；老六烈最刚，嘴巴最大，绰号“咧嘴刚”，老七池亚军，绰号“呲牙人”；老八赵谢才，绰号“早泄”或者“歇菜”；老九翟新亮，绰号“摘心狼”；老十柴进堂，绰号“小旋风”，取义小旋风柴进。
这几个人家伙脾气相近，趣味相投，花里虎碰到了疖蛤蟆，一拍即合，结成了生死弟兄。
虽然没有斩鸡头，烧黄纸，却也口头约定在人生道路上大家互相扶持，互相照顾，共同实现人生目标，半年的时间交往下来，十个人处的比亲兄弟还亲。
“老大，老大，出事儿了，小旋风让派出所的人给抓起来了。”冬日里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刚刚从家里返回学校的赵乐天还没走进教室，老九翟新亮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别慌，老摘心，说清楚，到底是啥事，这么大人了，咋就没个稳当劲儿呢，不是告诉过你们吗，遇事不要慌。”赵乐天绷着脸责备道。
“是啊，小亮，你别着急，慢慢说，乐天哥一定会帮你们的。”刘思雅在旁边帮腔说。
“谢谢你，大嫂，这确实是大事儿，是这样的，老大，…”翟新亮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叙述了事情的经过，那可真是孝没娘，说来话长。
翟新亮和柴进堂两个人是一个村的，都住在城东二十里外的五家庄，今天下午，乡里的人带着十个个打手上村里来催提留款，谁家不交马上就把人抓到乡里去，让家里人拿着钱去赎人。
柴进堂的父亲有病，常年服药，家里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交不出来，双方一言不合，乡里来的人便要抓人，跟着赵乐天学了两天功夫的柴进堂自然不肯束手被抓，和人家打起来。
说起来这家伙身手还算不错，倒是撂倒了几个，可好汉架不住人多，再加上他长期的营养不良，身小力薄，干不过人家，结果被人家抓走了，与他一起抓走的还有他的姐姐柴敏玉。
当时翟新亮正准备喊着柴进堂一起上学，见事不好，他赶忙跑到学校里来找赵乐天，他知道这位老大有本事，只能找他解决了，否则拖的时间长了要出大乱子。
乡里那些恶霸是啥嘴脸，翟新亮心里最清楚，柴进堂被抓进去关系倒不大，顶多被打一顿，然后钱交够了，便会放人，至于说柴敏玉，呵呵，可就麻烦了，一个女孩子，被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抓走，…哼哼，要是出点差错，那可就…，
这种事儿可不是出过一回两回了，事后跳河的就发生过两三起，更不用说那些不敢吭声的…，柴敏玉可是整个城关乡有名的美女，那些人早就垂涎三尺了，这次…，人家没准就是冲着她来的，…。
想到这些，翟新亮一点也没敢耽搁，急急忙忙向学校赶回来搬救兵。
“走，我跟你去看看。”赵乐天说完，放下书包，就往外走。
“乐天哥，你小心点，能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刘思雅知道他的脾气，赶忙提醒了一句，说白了，就是为那些人说情，能够网开一面的，让他网开一面，教训一下就完了。
她最清楚老公疾恶如仇的性格，怕他一时忍不住闹出人命来，呵呵，这次还真让她料对了，小赵同志的确是出手不凡，差点把天给捅下来。
“嗯，我知道了，好好在学校呆着，一会儿帮我请个假。”赵乐天说完，拉着翟新亮从窗户里跳了出去，身子一翻，来到楼下，骑上自行车往五家庄赶去。
不到半个钟头，便赶到了五家庄，跟他一起回来的翟新亮早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仍然后面在骑车拼命地紧跟。
这老大，骑的也太快了吧，都要赶上汽车了，娘的，啥时候俺也能达到他的水平啊。
“行，是条值得交往的汉子。”看到翟新亮累得跟伸着舌头的野狗似的样子，赵乐天心中很满意，“为了兄弟的事情，累成这样不吭声，不抱怨，心性还算是不错了，我赵乐天没看错人”。
翟新亮浑然不知，这是老大在考验他，而他就这样很轻松地通过了人家的第一个考验，第二个考验嘛，不久以后就来了，那一个可有点难过，据说差点让这小子尿了裤子。
呵呵，丢人哪，老摘心。
进了村子，上了一个土坡，三拐两拐便到了柴进堂家门前，他们家好找，村里最破的一家就是，五间比茅屋强不了多少的土面瓦房，孤零零的伫立在村外，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了望台，四周连个邻居都没有，也不知道人家这房子是咋盖的，这是看的什么风水。
看着老柴家破败的样子，赵乐天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几年前小妈病重以后家里的情况，那个时候不也是这样子吗？
唉，不说了，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千古不变的道理啊。
车还没停稳，赵乐天就跳了下来，把自行车往地下一扔，一个箭步冲下去，来到家门口，推开大门，大踏步往院里走，翟新亮紧跟其后。
还没进屋，便隔着破棉布帘子从里面传来一只狗的呜呜叫声，这家伙呲牙咧嘴地瞪着赵乐天，貌似威胁他们不要进入它的地盘，赵乐天没理它，直接挑门帘走进屋里。
“小亮，乐天，你们可来了。呜呜，…小堂，敏玉被这帮畜生给抓走了，你们，…快快……点救他们去吧，晚了，怕是凶多吉少，我的玉儿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呀，这帮畜生可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虽然和见过一两次面的赵乐天还说不上太熟，可这时候肯上门的，就是家里的救星，见到他们俩进来，柴进堂的妈妈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来，弄得赵乐天想插都差不进话。
躺在土炕上，小旋风柴进堂的老爸，嘴里还不住的哼哼，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勉强能看清楚是他们俩是谁，老人家脸上则是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在往外淌血，见他们进来，哼哼唧唧打了个招呼，便不说话了，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伤心加憋气，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赵乐天没有理他，点头示意柴妈妈赶快说，说完了好去救人，可找到倾诉对象的柴母则越说越伤心，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婶，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是啥情况。…我们会帮你的，对了，你拣主要的说，堂子他们到底被抓到了哪儿去了，我们得去救他。”赵乐天坐到床头边，不住的着急催问，那意思您快点说重点，别的咱以后再说。
其实不用问，看看屋里的情况就明白了，家里跟遭了土匪差不多，乱成了一锅粥，按照官面上的说话这就是暴力抗法的下场，只不过到底是谁先使用的暴力就说不清楚了，貌似老百姓是从来不敢先动手的。
就凭着老柴家这几块料，病的病，小的小，哼哼，打死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麦子、玉米撒了一地，桌子被掀翻了，几把椅子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几个吃饭碗打得粉碎，碗里的一点儿剩菜踩成了稀泥，屋门外几只母鸡在院里眼巴巴的看着，却不敢过来啄食，倒是有只大黄狗在那里吧嗒，吧嗒地吃着，一边吃，还一边冲着赵乐天他们呜呜直叫。
“真是个护食的家伙，有力气你去咬坏人哪，窝里横的废物！迟早是个挨宰的货”。赵乐天心里狠狠诅咒了一句，要是自家有这样一个废物，早让他炖着吃了。
“唉，造孽啊！”妈妈边哭边道：“今天中午我们刚吃完饭，让他爹吃完药，正琢磨着让小堂再给他去抓幅药呢，张乡长就带着几个乡里的人来催收提留款了，也不晓得他们是咋算的，往年一千多的提留款，今年竟加到了三千多块，…你们也知道，他爹有病，常年不能断药，小堂子又考上了高中，前一阵刚交了学费，家里就凭着敏玉丫头在厂子里挣的那点工资和地里这点收入撑着，日子难过的很哪。…”
“你们都是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这两年年景咋样，心里都很清楚，去年过麦之前，俺们乡下了一场千年不遇的大雹子，麦子全被砸倒在地里，收的那点粮食勉强够吃的，连交公粮的都不够。…后来，还是从小玉他大舅家拿了点钱，把提留款交上，直到现在还没还。”
“今年好容易盼来了一个好年景，庄稼长的都很不错，指望着能多收点，直一下腰，可他偏偏就不能让你顺当。…老天爷他也跟着起哄，…”
“这不，还有一个月就拾棉花了，他又给你来了一场雹子，虽然说影响没有去年那么大，可咱这七八亩棉花还是减产不少，卖不了多少钱呀，…要是有钱，你说咱能不给他们交吗。咱们老百姓是干啥的，种地交粮，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谁能不懂这个，谁又敢种地不交钱呢。…”
“妈的，可恶！”听柴妈妈说着，赵乐天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