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母女
第24章 母女
两人不禁心中一凛，回身望去，只见数丈外已多了一名身着白衫黑裙的中年美妇。
这美妇虽然已到中年，但身段仍如少女般窈窕婀娜，配上这身白衫黑裙，更显出几分清纯、高贵的气质；她的眉梢眼角虽已有了些许细纹，但容貌依旧极美，竟半点儿不亚于一枝梅。但见她一头如云的秀发中插着一根木钗，却是一段早已干枯的梅枝。
江颂扬跟一枝梅不意这绝境之地竟然还会有人，不禁俱是一怔，但听那白衫美妇冷冰冰地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意欲何为？”
江颂扬忙躬身施礼，道：“晚辈二人被恶人追杀，不幸坠落山崖，实是无意间觅得此处，只是为躲避风雨，别无他意，若有惊扰之处，还望原宥则个。”
那白衫美妇哼了一声，道：“撒谎！”江颂扬道：“晚辈句句实言，绝无半点儿欺瞒！”
那美妇道：“就凭你们两个后生，从前面的崖顶坠下居然还毫发无损？即便如此，难道你们并未偷练这石壁上的武功，还敢说别无他意？！”
江颂扬闻言一时为之语塞，却听一枝梅道：“我们学了这石壁上的武功又如何？这‘旋龙刀法’本就是我扬哥的师叔遗下的武学，师侄学师叔的武功又有何不妥，要你管三管四！”
那美妇用手一指江颂扬，蹙眉道：“你说他是风神刀的师侄？”一枝梅道：“难道还有假不成，‘柳叶刀’程小真便是我扬哥的师父。”
那美妇哼了一声，道：“我不认识程小真，我也不知他跟风神刀是否真有师门渊源。你们定是打探出了风神刀的隐身之所，特来偷学武功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话音甫落，只听“呛”地一声，她已然持剑在手，随即欺身一剑向着江颂扬的咽喉刺来。
好快的剑！
江颂扬刚看到这白衫美妇的手握上剑柄，而剑风便已堪堪袭及面门。他急忙脚下一滑，避开了三尺。然，这白衫美妇运剑如风，竟是招招不离他周身要害。
江颂扬大喝一声，便施出了师门绝学“旋风无极腿”来。然，他的腿刚踢到一半便被迫退回，因为对方的剑法实是太过精深玄妙，若是将腿招使全，那他的腿就定然无幸。
只斗得数招，江颂扬便已左右支绌。这白衫美妇的武功竟犹在独臂道人之上，她又是何方高人呢？
突然间又是一剑当胸刺到，江颂扬赶忙凌空一个后翻已将石桌上的那把“雷霆刀”抄起，随即拔刀出鞘，一招“龙游大泽”疾削而出。
这招“龙游大泽”乃是那三式“旋龙刀法”中的第一招，虽然他刚刚练成，但威力却也不能小觑。
那白衫美妇不禁脸色一变，当下纤腰一扭，已然横挪丈余。江颂扬这一刀虽然落空，但是只听轰然一声，刀风已将三丈外的一块大石劈为碎块。
江颂扬不禁一呆，叫道：“前辈，这柄刀太过霸道，住手吧！”那美妇冷哼一声，又猱身攻上。
江颂扬只得凝神以对。
这时，那美妇展开身法，四下游走，竟不与江颂扬正面接触，如此一来，江颂扬掌中的那把雷霆刀的威力便打了些折扣。
那美妇剑走偏锋，招招致命，数招之间，江颂扬竟是跌遇险招，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又斗得数招，突听一枝梅叫道：“这是‘追凤剑法’！”
江颂扬闻言不禁心头一震：“难道这石壁上所刻的‘追凤剑法’便是这美妇所创？”心念甫动，那美妇已然一剑斜削而来，势挟劲风，又快又狠。
江颂扬急忙身形连转，方堪堪将这一招化解，饶是如此，凌厉如刀锋般的剑风仍逼得他面颊生疼。他冷喝一声，跟着手臂一扬，“旋龙刀法”的第二招“天地旋龙”已然应运而出。
平地里陡然便刮起了一股旋风，四下里飞沙走石，宛似神魔出世，锐不可当。
那美妇娇躯一偏，避开刀锋，随即轻描淡写地将手腕一转，掌中剑已然压在了那柄雷霆刀上。
江颂扬骤然便觉遇到了一股极强的阻力，就像是萤火沉在黑暗里，拳头击在坚石上。
萤火再亮，终照不明无边的黑夜；拳头再硬，也绝硬不过坚石。这白衫美妇的剑法竟隐隐似能克制旋龙刀法，世间居然还有能克制“神刀”的武学，简直不可思议！
江颂扬直觉掌中的雷霆刀已越来越重，所施展的招数更已显滞窒，似是随时都能丧生在对方的剑下，不禁心下大是焦急。便在这时，只听一枝梅叫道：“扬哥莫慌，我来助你！”
一枝梅虽然加入了战圈，但却仍无济于事，两人合斗那白衫美妇竟也是险象环生。虽然同是追凤剑法，但她又如何能跟这白衫美妇相比？这美妇的剑术实不知比她精妙了多少倍。
十数招一过，江颂扬陡地暴喝一声，那一招“天地旋龙”已再次发出。江颂扬已然运上了毕生功力，这一刀比之适才所发更为沉猛玄奥，就像是飞雪覆盖大地，狂风吹落树叶。然，那美妇的剑却像是夏阳、山峦。
再冰冷的雪又怎能待到夏季，再猛烈的风又如何能撼动山岳？剑光如同霹雳般一闪，江颂扬但觉虎口一麻，“当”地一声，掌中雷霆刀已然掉落在地。
紧接着，那美妇掌中的长剑便直刺过来。
这美妇虽是一剑当胸直刺，但这一剑已然笼罩了江颂扬身周丈余之地，不论江颂扬如何闪避，也绝避不过这惊雷电闪般的一剑。
就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但听一枝梅娇叱一声，掌中剑便向着那美妇后心疾劈而落。她掌中拿的虽然是剑，但走的却是刀法的路子，这已不再是追凤剑法。
那美妇蓦觉背后风声怪异，不敢轻觑，当即纤腰一拧，回剑相格。火星四射中，一枝梅踉跄弹退了数步。
那美妇“咦”了一声，道：“小姑娘，楚天龙是你什么人？”
一枝梅长剑当胸，冷冷地道：“便是家师！”
那美妇闻言双目一紧，道：“楚天龙共收了几名女弟子？”
一枝梅不禁微感诧异，暗忖：“她为何不问我师父收了几名弟子，而问女弟子呢？”心念一动，朗声道：“家师就只收了我一个弟子。”
那美妇闻言脸上立时便现出了关切、激动、爱怜的复杂神色，柔声道：“那你……你叫什么名字？”
一枝梅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美妇听罢脸上的表情极是复杂，但那一双美目中却已是泪花闪动。
两人均是困惑不解，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突听那美妇喃喃地道：“梅儿，梅儿，我的女儿……”，语声中充满了辛酸、凄苦的味道。
一枝梅不禁蛾眉紧蹙，道：“你……你说什么？”
那美妇戚然一声长叹，道：“梅儿，我可怜的女儿，我……我就是你的娘亲啊！”
“娘亲？你是我的娘亲？”一枝梅愕然道。
那美妇惨然一笑，道：“女儿，我……我对不起你，我……梅儿，你的左臂臂弯之上可是有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红色胎记？”
一枝梅直觉心头突突乱跳，道：“我……”，那美妇不待她说完，便欺身到了她跟前，旋即伸手挽起了她的袖管。
但见一枝梅凝脂般的一条皓臂上果然现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红色胎记，就像是雪地里绽放的一朵红梅，煞是好看。
那美妇已是泪眼婆娑，道：“梅儿，我……我真是你的娘亲啊！”
到得此时，一枝梅再无半点儿怀疑。她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自己的娘亲，这时陡觉心中一恸，便扑进了那白衫美妇的怀里。母女二人紧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过得良久，三人一同走出洞来。洞外凉风习习，已是入夜。走出半里地，前方豁然现出了一片梅林。
其时正值春季，梅树上并无梅花，光秃秃的枝条迎风摆荡，更透出几分苍凉的意味。然，梅树下却开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争奇斗妍，夜风吹过，便有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三人穿过这片梅林，便望见了数丈外的那三间木屋。屋顶上已然沾满青苔，屋旁有一株高大苍拔的槐树，树上已透出了新绿。
这三间木屋虽然简陋，但却有一个与这木屋很不相衬的走廊。廊间曲折迂回，廊前的一根木柱上还挂着一盏灯笼，发出了柔和而温馨的光。
江颂扬一见之下，突然有了种回到家的感觉，蓦觉心中一阵轻快，久违的欢喜情绪也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不多时，桌上已摆上了热腾腾的米饭和菜肴。虽是素菜，却也精致可口。
两人已有一日未曾进食，江颂扬狼吞虎咽地连吃了三大碗米饭，而一枝梅却吃的很少。
那美妇端望着二人，眼中满是慈爱。
吃过饭，那美妇又端上了热茶。江颂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知这里有没有酒？”
那美妇浅浅一笑，道：“有，还是二十年的陈酿呢。”江颂扬“哦”了一声。
那美妇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以前睿哥就经常在这里饮酒，也是在这张桌子上。”
“睿哥？难道是风师叔？”江颂扬不禁心神一震，但面上却是神色不变，他自斟了一碗酒，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美妇道：“我叫衣小凤。”
“衣小凤？并未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呀！”江颂扬心下不解，又道，“凤姨，你是不是跟我风师叔很熟呀？”
衣小凤道：“当然啦，我们还毗邻相处了六年呢。”江颂扬又是“哦”了一声。
衣小凤忽然柳眉一蹙，喃喃自语道：“只是六年呵！”
一枝梅见了母亲脸上的神情，突地心中一动，道：“娘，我的生身之父是谁啊？”